秦朗疾电般出手将虫笛躲了回来,黑着脸道,“干什么”
“吹一吹试试。”顾南衣无辜道,“长得和别的笛子也差不多,说不定我也能吹响。”
秦朗冷面将虫笛没收,“这是男人吹过的。”
顾南衣好笑,“那擦一擦再吹。”
“可能还有毒。”
“你都摸过了。”顾南衣道。
秦朗冷酷又不讲理,“总之不行。”
他带着虫笛走了,没让顾南衣再多看一眼,生怕她真的一时好奇就去吹了。
事实上看过许多书,秦朗知道不同的蛊虫和不同的虫笛是成双的。譬如宣阁墓中找到的笛子便只能控制顾南衣和他身上的子母蛊,那昨夜南疆人带着的虫笛便也只能控制昨天顾南衣屋内的蛊虫。
况且,秦朗昨夜已经试着吹过了。
别说吹出听见的那种古怪音节来,他就连将其吹响都很难。
蛊师果然不是想当就能当上的。
秦朗想着,又掏出虫笛试了一试,这次不知道什么地方试对了,虫笛猛地“呜”了一声,听起来像是哭声。
坐在院里的顾南衣偏耳也听见这一记怪音,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完之后,她又蹙眉按了一下自己心口。
等到吃完了饭,顾南衣回屋内折腾了一趟,出来时对秦朗道,“我想起来了,宣阁确实去过南疆。”
“去做什么”刚把虫笛锁起来了的秦朗立刻道。
“他不归先帝管,也不用上朝,离京一两个月也是常有的事情,不会告诉其他人是去做神乐。”顾南衣道,“但那次有些特别。”
“特别”
顾南衣肯定地道,“回来之后,他就将纪长宁逐出了师门。”
“宣阁将自己墓中的秘密托给了纪长宁。”秦朗顿了顿,他道,“纪长宁肯定知道什么。”
纪长宁当然知道什么,他知道得太多了。
不必秦北渊告知,纪长宁就知道顾南衣才是能将昭阳带回来的关键。
他甚至知道顾南衣和秦北渊身上的蛊虫叫什么名字。
“不渡。”纪长宁对秦北渊道,“民间传闻只要过了冥河、喝下孟婆汤便会忘却前尘、走上轮回桥,但这蛊能从冥河之前将人截回阳间,所以取名叫不渡,能和阎王抢人。”
秦北渊问,“等我吹响虫笛,昭阳如何回来”
他并不在意是否要一命换一命,又或者这蛊究竟叫什么名字。
但如果真要死,秦北渊必须确定虫笛真能将昭阳带回来。
他只有看过那一眼,才能平静地代替昭阳离开。
纪长宁犹豫了半晌,还是咬牙道,“我要去一趟南疆。”
“不行。”秦北渊立刻否决,“楼苍刚从南疆夺回春生,南疆此时杯弓蛇影,不会接纳外人入内,你去也打探不到什么。”
“不渡是南疆之物,我甚至不知宣阁究竟是不是从南疆得到,连一知半解都说不上,只能去南疆找精通此道的蛊师了。”纪长宁却很坚持,“眼看着就要是三月初四,时间可等不起人”
“年后再做决议。”秦北渊道,“先去皇陵一探究竟。”
纪长宁大骇,“皇陵你是进不去的就算真让你找到办法进去,你不会真的想”
“若她没死、她能回来。”秦北渊冷静理智地抬眼做出最合理的推断,“她的身体一定仍然是原样。”
纪长宁连连摇头,大为反对,气得不行,“秦北渊,你这般所作所为,等同于是掘别人的坟你知道么”
“我已要侵犯阎王殿,还差这点冒犯”秦北渊面色如常,“倘若昭阳的棺木中躺着是一具腐朽的尸骨,你难道还能坚信昭阳能活过来”
纪长宁倏地沉默了下来。
事实如此。
一个人能死而复生已是听起来天方夜谭的事情,若是没了“身体”这个来处,却还想着能招回魂魄令其复生,这便更要笑掉人的大牙了。
纪长宁一方面相信宣阁死前模糊不清的说辞委托,一方面却又有些害怕三月初四、乃至于祭天那日的到来。
他害怕着自己这么多年的信念将会在届时毁于一旦。
沉默了半晌,纪长宁才咬牙道,“但你进不了皇陵,定会引起皇帝注意。”
这便是妥协的意思。
秦北渊轻轻地拂了一下面前的纸张,他淡淡地说,“只需比他更快一步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