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这一日入了夜、顾南衣睡下之后,秦朗就悄无声息地换上一身夜行衣离开长安巷,径直去了丞相府。
他对丞相府的构造清楚得像是自家后院,左绕右绕之间几乎不需要任何的思考,不消一个时辰便避开守卫护院的耳目将整个丞相府翻了一遍,没惊动任何人,又趁着夜色悄然离去。
第二日顾南衣一起身,就听秦朗用一种轻描淡写过了头的语气道,“我知道秦北渊把虫笛放在什么地方了,等三月初三深夜,我去丞相府取。”
他这话说得顾南衣乍一听时以为只是在告诉她今日午饭晚饭吃什么,仔细一听话里的内容后,她一口云吞差点没有咽下喉咙去。
“慢慢吃。”秦朗道。
他甚至还有闲心给顾南衣倒了一杯豆浆推到她面前。
顾南衣冷静下来,喝了口豆浆,又不紧不慢地将云吞咀嚼咽下,这过程中已做出了定论,开口时问的是,“你一直在准备”
“当然。”秦朗点头。
从纪长宁将那支虫笛从宣阁墓中取回的时候,秦朗就已经在准备着取走虫笛这一日。
丞相府的地图他早就吃透,里头护院、外头护卫巡逻的习惯更是记得滚瓜烂熟。
在昨夜之前,秦朗早就悄悄去探过两次路,为的是能从纸上谈兵转为真正的娴熟记忆。
要不是元月初一那天,薛振先和秦北渊闹了个玉石俱焚不可开交,本来秦朗的目的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取走虫笛,在任何人发现异样之前就带顾南衣离开汴京城的。
只是一来丞相府的守卫过于森严,二来是薛振半路横插一脚得了三截断笛。
一开始听见这消息的秦朗也信以为真以为虫笛被毁,好在后来才确定是秦北渊的调包之计。
再紧跟着就是有人用沈其昌的名义诱顾南衣离开汴京去通宝、路上肖忠的夜袭等等,足足半个多月的时间,秦朗没有时间对丞相府动手。
这本来也不是一件必须急于一时的事情。
但昨日从李承淮口中确认秦北渊知道他身上也寄宿着子蛊之后,秦朗直觉地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可秦朗就是知道秦北渊打算在今年的三月初四有所动作。
秦朗决心在那一日到来之前将虫笛从丞相府中带走。
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最好,若是惊动了丞相府的人马以及秦北渊本人那惊动也就惊动了,解蛊的道具在手比什么都重要。
“想从丞相府里偷东西,你的胆子真的很大。”顾南衣道。
秦朗冷笑,“偷又不是他的东西。虫笛不是宣阁为你准备好的吗他秦北渊凭什么扣着藏起来”
顾南衣没想到秦朗计较的是这个,好笑地道,“最重要的是此事危险,若是被发现可不好收拾。”
“我去过三次,都没惊动人。”秦朗道,“我有把握。”
“我又没拦着你,也没说你做不到。”顾南衣无奈地说,“只是告诉你事情不简单,不要掉以轻心。”
“不会。”秦朗抿唇,“你的性命相关,绝不会掉以轻心。”
从南疆带回的春生只那么一点,梁院判好不容易调配出的药更是已经喝完,虽说按照规律来看,顾南衣是每三年的三月初四才会产生异状,如今才刚到她死后第七年,可秦朗心中总有些不祥的预感。
哪怕这个三月初四他不为顾南衣解蛊,虫笛也必须拿在手中才愿意放心。
“说起来,你都悄悄夜探过丞相府三次了”顾南衣道,“那丞相府如今也真是换了一波人。”
秦朗“”皇宫大内他也试着摸进去过一次,但没能成功摸到御林军把守的皇帝寝宫附近。
但眼下这就没必要说了。
“今日早朝似乎顺利进行了,那陛下的病况看来不严重。”顾南衣又提起了另外一个话题,“看福林来时的样子,还以为是病入膏肓,看来只是轻症。”
秦朗冷笑,“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装病”
他知道这事儿薛振一定干得出来,只是他知道干了没用,所以大概不会选择这么做罢了。
装病求得他人关心,最重要的一道前提是,对方得是真的关心在意你。
否则哪怕你病得要死了,和他人又有什么关系
顾南衣闻言却皱眉道,“堂堂皇帝,应该不会在这种地方同我耍小心眼,太上不得台面了,同后宅争宠似的。”
秦朗“”他觉得这说法话糙理不糙,并不算错,但就是感觉自己也跟着被一起囊括进去了,心里不太乐意。
这一大群人换着法儿手段全出地在顾南衣面前找存在感,可不就是跟别人后宅里莺莺燕燕争宠的场景差不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