狯岳斜了一眼鹤衔灯。
鹤衔灯挪到了旁边去。
狯岳又斜了一眼鹤衔灯
鹤衔灯“”
“知道了知道了”他闭着眼睛咬牙切齿,乱摆的手差点把自己白蓬蓬的头发给揪断两根,“我会给你的啦”
说完这话鹤衔灯又很小声的补充了一句“本来就想是给你的啊。”
他刚嘀嘀咕咕完就对上了狯岳微妙的眼神,嘴角抽了几下,牙齿在口腔里又是好一阵咯吱咯吱的摩擦碰撞。
鹤衔灯咳嗽两声,一只捂住红通通的耳朵尖一只手扯过狯岳的手臂,拉着对方就往外面走。
屋子外面依然是一片的白蒙蒙。夜里的雾气很重,在其间行走的时候能感受到这片模糊的水雾中夹杂着苦涩的咸味,刺的鼻子发酸。
那雾越来越多,压得过路人的肩膀微微生疼。
狯岳不动声色地扭了扭手臂,转过头看向鹤衔灯。
白色的鬼拉着黑色的人在山间小道上晃晃悠悠的走。人的布鞋踩在草叶上没有声音,倒是鬼的木屐磕在了小道上的山石间,发出了类似惊鹿敲击才有的咯哒声。
鹤衔灯走路的时候一蹦一跳的,这倒是挺符合他现在的样貌,圆圆的脸颊尖尖的下巴,还有那对粉粉的瞳孔和装着瞳孔的红红的眼眶。
鬼不是很高,和狯岳站在一起对比显得身体单薄又瘦弱。他的眼睛被垂下来的白色卷发遮住了不少,只露出了眼尾上描的那抹朱色,那粘了金粉的妆料水润透亮的贴在眼皮上,看起来像是刚哭过不久。
“走吧,走吧,
走到雪花下面玩,
小狗和小猫拍拍手,
你的眼睛睁开了,
七条河流流过去,
桥的下面有彩虹”
鹤衔灯拉着狯岳,走到一半嘴里还轻轻哼起了几句不在调子上的童谣。
“天的下面有黑色的花,
河的左边有红色的花,
但你手中拿着白色的花,
那是山花,
是伊吹山的花”
唱到一半,鹤衔灯扭过头看狯岳,勾了勾唇角提着他那沙哑的嗓子来了段新的旋律。
“圆圆的月亮串起来,
挂在脖子上,
亮亮的星星捆起来,
挂在脖子上,
挂在脖子上”
忽略掉鬼的身份,哼着童谣的鹤衔灯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15岁少年,步伐中甚至还带着几分莽撞与朝气。
“你在唱什么呢”狯岳问,鹤衔灯嘴里的歌谣他没有一句听过,他不免有几分好奇。
其实在他刚刚来这里的时候,鹤衔灯也会唱一些柔软的小调,太久没听到了突然听到这童年的声音,狯岳不免露出了几分怀念的神色。
“嗯”鬼偏过头看他,“就是普通的童谣啊,你没听过可能是因为我没给你唱过。”
“不过刚才你听到的都是我编的。”鹤衔灯用尖指甲戳了两下嘴角,“这个你应该听过了。”
他放开了狯岳的手,自己给自己打着拍子道
“笼子,笼子,
笼中的鸟儿啊,
何时何时出来呢
在黎明的晚上”
鹤衔灯刚唱到一半,狯岳就自顾自地为他补习了下一句。
“鹤与龟滑倒了,正后方是谁呢”
他挠了挠脑袋道“虽然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时候唱它有什么意义,但是你唱的挺好听的。”
“啊谢谢”鹤衔灯眨了两下眼,“你能夸我我还是挺高兴的”
“但是你知道吗”鬼道,“在鹤栖山,这首歌还有后半段。”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鹤栖山的山顶。这里是雾最浓的地方。
山顶周围没有一棵树,只有爬满了青苔的石头,而在山顶旁边还有一小块专门圈起来养蒲公英的地方。
鹤衔灯爬上了青苔最多的那块石头,张开双臂背向身后黑暗的深渊。
“要听吗”鬼问狯岳。
“如果那是你给我的礼物的话,要。”
“不是这个了啦。”
山风吹乱了他的头发,蒲公英也飘了起来。
这让鹤衔灯看着就像是一只要展翅高飞的白鸟,而他的背后是纷纷点点的白絮。
他拍着手,给狯岳唱完了后续的那段。
“龟的后面站着鹤,
鹤的后面站着龟,
小的睡去不回来,
徒留泪水流,
它在哪
它在哪
在那里,
在那里,
在琉璃的眼睛里
在七彩的火焰里。”
他轻轻的哼完了最后一段,把手伸到雾气里卷了卷,等他把手收回来的时候,掌心储蓄着一弯水。
“泪水流啊流,化成雾气不见踪,山的主人睡去了,哭泣仍依旧。”
鹤衔灯把手里的水倒在了脚下的石头上,在那汪水接触到那些蜷缩着青苔的时候,表面翠绿的植被瞬间焦黄萎缩,直到化为一捧黑灰。
狯岳被吓了一跳,他不敢置信地指了指失去苔藓的石头,又指了指旁边乱飘的雾团,最后一把抬起了鹤衔灯拿去装水的那只手,试图在上面找出什么线索。
“没,没有伤”狯岳有些陷入混乱。
“当然没有伤。”鹤衔灯干脆坐到了那块石头上,“眼泪怎么可能伤到我呢”
“好了你不要纠结了。”他一把收回自己的手,把掌心在裤腿上搓了两下,“我带你过来可不是为了让你来琢磨这个的”
“礼物啊礼物”鹤衔灯快把脸贴到狯岳脸上,“重点是这个才对”
他舒展着身子,把手往皮肤深处一抓。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就像把手伸进一团肉冻里一样,鹤衔灯的皮肤被轻轻松松的攻破。
鬼的手探进了自己的身体里,搅动了半响拉出了一柄刀。
“啊,不对。”看清了那柄刀的刀纹后,鹤衔灯皱起了眉头把刀给重新捅了进去。
“这个不对。”
“这不对”
他这扯出来又捅进去的动作惹得狯岳的表情从一开始的隐约带着期待到后面完全的“”再到后面连表情管理都没想去控制,只剩下了各种“哈”
“你是来逗我笑的吗”狯岳看着鹤衔灯从嘴里吐出了一柄刀,眉毛抽的快飞上天了,“那你还是和刚才一样变脸比较好,那个更好玩。”
“不,不是的,我怎么知道我的日轮刀库存有这么多”
“等下,你刚才说什么刀”
狯岳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词。
他刚想去问清楚,但明显陷入了混乱的鹤衔灯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可能有点恶心,但是血鬼术蜂介”
刚念出招式名,鹤衔灯的身体就和融化了一样软了下去,他的皮肤骨骼迅速变得晶莹,像是一团过于软烂的脂糕或是从点燃的白烛上滴下来的蜡油,随便一碰就可以塑造出无数的形状。
“然后是,血鬼术小粟煮”
无数的刀柄从鹤衔灯软过头的身体里探了出来,他们把鬼的身体切割的七零八落,要不是刚才施展了可以柔化身体的血鬼术的缘故,鹤衔灯可能会被这些带着太阳气息的铁具肢解成一滩碎肉。
他的手肘,腰部,胸口密密麻麻的插满了刀,但只有两个地方只有一把刀捅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