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
“你家那个小孩儿没接到你”
“哪个小孩儿”
江雁行说着,愣了一下“老师你让他来的”
“嗯。”李青木说道,“不是说了吗,给你找个保镖。”
小枫算是哪门子保镖。
江雁行想这么回过去,然而想到对面是老师,就忍住了。
“裴家一笔子烂账算得差不多了。那小子看着闷,人倒是挺狠的。年少时家破人亡,这种人一辈子都没什么牵挂,倒是落难时的恩惠能让他记一辈子”
李青木对裴家的情况一清二楚。
偶尔江雁行也会听他说起一些关于裴家的事。
比如裴家内部势力分散,由于前身缘故,一斗起来真刀真枪都动上了,上一任当家就是被家族内部的人害死,长子也因人为意外躺在医院多年,再醒来的机会渺茫
江雁行知道老师的意思。
人活在这世上,总难免动用到交情一词,人脉越广人情越多,前路就更平坦些。
不能说过于势利,落在李青木眼里都是可以利用的棋子,借力使力,便可为常人不可为之事。
李青木这么教过江雁行,却没强求他一定要遵从。
因而对于那些事,江雁行从来都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好像从未听过一般。
“还有,这段时间你最好跟着他,或者让他跟着。”李青木接着说下去,“末路狂徒最后的反扑也不可小觑。”
江雁行听着老师的话没吭声,仰头看了眼天空,触及到灰蒙蒙的一片,才想起来满城灯光亮如白昼,是看不到星星的。
繁华之余,难免失去那份天然的淳朴风景。
夜景还能回到山村欣赏,时光却不能倒流。
失去的时间,不是那么容易弥补的东西。
更何况他们本也不属于彼此。
江雁行无声地叹了口气,放缓了脚步。
“你在听我说话吗”李青木的声音隔着电话传来。
“在。”江雁行一个激灵惊醒过来。
“你在闹什么别扭”李青木问道。
“我没有。”
话一出口,江雁行才发现自己答得没什么底气。
“你把他当做什么了”李青木似乎永远理智而冷静,甚至有点冷漠,“你身上的挂件吗”
“我没有。”江雁行答道。
“那你气什么”
“我气”气他不告而别。
江雁行说不下去了。
扪心自问,他是从未想过让小枫一辈子留在他身边的,他连对方的名字都没有问过。
当初小枫离开,也是他一手推动,他本也舍不得将小枫一辈子困于山野。
他甚至比小枫更消极,从不认为他们能够一同走过太久远的时光。
然而等到小枫真正走的那天,他还是生气的。
气什么呢
不告而别。
在那座偏远的小山村里,他们与世隔绝,本该是最亲密的人,结果到了分别的时候,连一句道别都没有。
江雁行也是从那时候起才知道,原来人的理智和情感真的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模块。
理智告诉他该担心,该祝福,该心平气和地面对人世间最普通不过的离别。
情感让他心忧,让他愤怒,也让他耿耿于怀。
也许他本来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随遇而安。
听起来太过幼稚,江雁行不敢在老师面前说。
“他们的家事,我一个外人不方便插手。”江雁行转了话题,“而且,不是还有老师在吗。我现在手无寸铁,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学生,帮不了他什么,不拖后腿就不错了,还是不要去打扰”
江雁行一脚跨进另一个巷口的时候,脚步忽的一顿。
余光里一道微弱的反光映入,他小幅度地歪了歪脑袋。
“老师,我这边有点事,回头再跟你回电话。”
江雁行挂了电话。
身后的脚步声也变得明显起来,步伐沉重,但脚步匆匆,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赶了路过来。
听起来已经很疲惫了,但还是没有放弃跟上来。
还真是
江雁行将手机塞进口袋,稍稍活动了一下关节。
“哥”
熟悉的声音传来,江雁行在同时转了身,一脚踹向后面跟上来的人,用胳膊抵着他的脖子将他按倒在地。
厚实的草坪上堆积了大片枯草,夹杂着零星的荆棘碎条。
小枫倒下去的刹那,脖子和脸上就划出了几道血痕。
“砰”
“闭嘴。”
两道声音几乎在同时响起。
小枫陡然瞪大了眼,看向上方的人。
江雁行用膝盖抵在他的胸前,一手按着他的肩,半坐半跪着抬头,看向黑暗深处。
脸颊上一道血痕,滴答滴答缓缓落到小枫的脸上。
小枫盯着江雁行的脸心跳得厉害,说不出话来。
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担心,亦或是惶恐后怕。
但他第一次在江雁行脸上看到笑容以外的表情
冰冷的、凌厉的,像是藏于冰霜下的寒刃。
明晃晃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