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走了,前排几桌人呼啦啦地走了一大群,有人生怕落在后面,竟然边跑边道“赵老,赵老您消消气”
老的带走少的,男的带走女的,不出十分钟,宴会厅里的来宾竟然走了一大半,也就剩公司职员,还有一些倚仗宏宇生存的合作商,留在位子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讲话的陈副总彻底稳不住了,草草地讲了两句,剩下的流程压根没进行,便直接吩咐服务员上菜。
好好的20周年庆,发生这种事,哪怕员工还有心情吃饭,公司高层所有人也兴致全无了。几个在阮承颐面前能说上话的团团将他围住,压低声音,七嘴八舌、忧心忡忡地开口。
“老阮,这可怎么是好”
“是啊,我看赵老可是气得不轻,那架势,我们公司以后的日子怕是”
“这么重要的时候,出这种纰漏,你说你,哎。”
“嫂子还能挽回吗我看她刚才那样子,还是识大体的,你现在就回去,不管怎么样,让她消气才是正经的。”
“丁美娟怀孕了”
“你说你,怎么就糊涂成这样”
一声又一声指责入耳,阮承颐只觉得头疼欲裂,他将手朝旁边陈副总递过去,喘了口气说“扶我起来。”
两个男人将他扶着站了起来。
另一个抬眸往边上扫了一圈,蹙着眉唤“小郑,先扶阮总出去,要不上楼,休息一会儿。”
郑云开连忙凑到跟前来。
他扶着阮承颐,在全场其余人复杂难言的目光里出了宴会厅。
面子里子丢尽,名声扫地,公司的前途也可能被连累得就此艰难,阮承颐出了宴会厅,一个没忍住,“噗”地喷出一口血。
阮家老两口、丁美娟、并着村上几位自家人都坐在外面沙发上,见他出来便这幅状态,老太太吓得险些晕过去。
阮承颐靠着郑云开,被门口灌进来的冷风吹得更清醒了一些,他倏地止了步子,目光瞥过丁美娟,问跟过来的另一个高管“进去问一下,今晚那些照片,是怎么放上去的”
“不是我。”
见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丁美娟连忙摇头,一脸凄楚,“承颐你相信我,我不会这么害你的”
阮承颐盯着她没说话。
几分钟后,刚进去的高管去而复返,他身后,挂着工作牌的助理脸色也难看极了,猛地将身后另一个人拉扯而出,气愤地道“是她。阮总,我检查电脑那会儿,她拿着u盘过来,说是u盘被水泼了要检查一下,因为听她说是您老家人,又是大小姐的同学,我才松口的。”
宴会厅刚才一番动静,险些将丁楚楚吓傻了。
她完全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在这种场合打阮承颐,更没想到,阮玥的外公竟然有那么大的威势和影响力,他一起身,宴会厅里那么多人,竟然二话不说地跟着他走了。
事已至此,她何尝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
丁楚楚吓得大哭,一边哭,一边急促地抽泣,断断续续地说“真的不是我,是阮玥这一切都是阮玥干的要换照片的是她,和我没关系,阮伯伯你相信我”
“阮玥”
阮承颐冷笑,笑完了又吼,“你当我傻”
旁边的助理也吓得冷汗直流,刚才那一出失误,足以让他明天就卷铺盖走人,他才刚毕业没两年,这样的经历要是在履历上写一笔,那以后还怎么去找相关的工作,取信于人
况且,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他对赵苪知和阮玥有多同情,对现在面前这一双母女就有多恶心,只听丁楚楚说完,便气得脸红脖子粗,大声道“就是她阮总,只有她一个人拿着u盘靠近电脑了大小姐虽然也用了一下,可她手上什么也没拿,而且就在电脑跟前停了一分钟不到,不信我们可以调监控”
宴会厅里的监控其实看不到电脑那么远,可助理哪儿顾得上那些,一心只想着撇清干系。
丁楚楚晕乎乎地,她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被阮玥利用了。她在看到自己的时候假装打电话,又将u盘扔掉就为了让自己捡起来,毁掉这一个20周年庆典
她心里乱极了,说话也颠三倒四,“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阮伯伯。那不是我的u盘”
多余的话没讲出来,她被阮承颐一脚踹倒了。
阮承颐当真是气晕了,丢了脸挨了打毁了公司庆典,所有尊严和荣光,都在刚才被践踏摧毁,他股子里暴戾的那一面都因此被激发,也顾不得自己在大庭广众下对一个女孩动手是多么让人大跌眼镜的行为。
一手推开扶着他的郑云开,他看着丁楚楚,一脸阴沉道“不是你,那也和你脱不了干系你知道今天这个庆典对公司有多重要吗啊恩将仇报不知好歹的东西”
“阮总阮总”
“承颐呀”
郑云开和老太太,一左一右拉住了他。
阮承颐猛地推开了老太太,痛心疾首,“我大好的日子,你将这一对惹祸精带来给我添乱嗯现在你满意了高兴了看着我弄成这样,是不是心情好极了孩子”
他仰头大笑了声,“儿子都快没了,你要孙子顶个屁用”
“我怎么摊上你这么愚蠢的妈”
素来泼辣的老太太,被这劈头盖脸一顿骂给整懵了。
郑云开立在边上,脸色一变再变精彩纷呈,眼瞅着阮承颐终于歇了口气,才压低声音又劝,“阮总,阮总这是在酒店呢,你看周围”
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在指指点点。
“看什么看”
怒骂一声,阮承颐转身大步走了。
郑云开连忙追上他。
阮承颐偏头啐了一口血沫,吩咐他“走,去政府大院。”
无论如何,他必须将老丈人稳住了。
他目前还在位,一句话出去,他在宁城的生意便要陷入困顿。更何况阮承颐想起他刚才的神态语气,觉得大势已然不妙,可他有什么办法事已至此,说什么都要再试一试
他坐上车,浑身脏污黏腻,冷汗流了一层又一层,心里的悔意早已无法言表,也就在这一刻,他才明白,所有人都说的没错,他能有今时今日,和赵苪知是脱不开关系的
她虽然从未帮他牵线搭桥,可赵守成在那个位子上坐着,赵苪知医科大出身的高材生,他在医疗行打拼二十年,她在医院也工作了二十年,这个圈子里,谁不知道他是赵守成的女婿,又有谁不知道,他是一院妇产科赵医生的丈夫
他靠着老丈人和媳妇,在这商圈走得顺风顺水,真是好日子过得太久了,都忘了,他本是一个空有抱负却无根基的穷小子。
他飞黄腾达的开始,不过是因为他娶了赵家的大小姐。
阮承颐啊阮承颐,你真是糊涂
他一遍一遍地打腹稿,组织语言,考虑着等会儿要怎么痛哭流涕忏悔求饶,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当车子驶入政府大院,站岗的警卫并没有像平时那样,看见他就放行,而是瞥了一眼之后礼貌又客气地说“不好意思,里面有吩咐,您不能进去。”
话落,警卫员又看向开车的郑云开,“不好意思,这里不能停车。请尽快离开。”
跟了阮承颐好几年,郑云开开着这辆车,无论去哪儿,旁人都得给上三分薄面。这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看门的毫不留情地拒绝驱赶,他脸色也不好看,却不得不赔了个笑脸,一边倒车一边试探着问后面,“阮总”
阮承颐“嗯”了声,语调里,有几分罕见的挫败和迷茫,“先靠边吧,我想一想。”
赵家。
老爷子和老太太坐在沙发上,因为气急败坏,回家后老爷子血压就升高了,老太太强忍愤怒,一边帮他抚背,一边柔声细语地安慰“好了好了,事情已经这样了,你生气那有什么用要我说这样也好,让大家都认识了那个畜生的真面目,以后我们苪知,也不用委曲求全了,就这么离了,落个清静。”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老爷子怒火难消,狠拍了下大腿。
时间太晚了,跟出来许多人并没有过来这边掺和人家的家事,也就一贯跟赵家亲密的好几位,担心老爷子身体,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这其中,就有燕家二老和燕殊宁。
沉着脸听老爷子发火,只几分钟,燕殊宁就坐不住了,腾一声站起来道“怎么,这件事大家早就知道了吗我去阉了那个混账东西”
“你坐下”
他旁边,燕老爷子怒骂一声,戳着他肩膀道,“哪儿都有你你以为你还是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自己的事情还没弄明白,你跟着掺和什么哦,遇见个事情二话不说就动手,你上辈子土匪变的”
燕老太太也骂“看什么看你爸说的不对你要将人打出个好歹来,那我们有理也变成没理了快四十的人了,真是让人笑话”
“好了好了。”
赵老太太闻言看过来,“殊宁又不是小孩子,下手肯定也有分寸的。依我看这打两拳也没错,解气。”
“可不”
燕殊宁在这时候站起来,看一眼自己母亲,笑得狂妄,“就那么一个混蛋,我打了也就打了,谁奈我何难不成我打个人,还要挑日子讲道理今天是我爸拦着,不然我揍死他。”
“你这”
燕老太太被气得一哽,说不出话。
“我去看看苪知姐。”
看见他起身往赵苪知房间去,燕老太太又叹口气,一脸无奈地对赵老太太说“实在是对不住,这混小子我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你说这眼看着四十的人了,性子一点不知收敛,哪家的姑娘能看上他”
“殊宁是一直在部队里,那也没什么机会谈对象。”
赵老太太却又是感慨又是欣慰,“小一辈这些孩子,我看就他好,脾气没变,还跟小时候一样,刚猛率性。”
身后的夸奖声,燕殊宁自然是没听到。
他到了赵苪知房间外,发现门也没关,虚掩着。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到房内沙发一角。
赵苪知就坐在那儿,上半身却看不见,只两条修长的小腿正好露出来,交叠着,在柔和灯光下莹白如藕节。
她今晚那条墨绿色丝绒长裙极富质感,此刻裙摆就贴合在腿面上,和她脚上那双镶钻的浅口高跟鞋一起,将成熟女人的韵味,凸显到极致。
他偏过头,稳稳心神,抬手敲门“苪知姐”
作者有话要说标题“两更合一”的时候,字数一般在六千,就是一天的更新。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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