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叫我姐,我妈只有我一个女儿。”
阮玥脱口而出。
她声音有点大,含着一丝颤音,话刚说完,身侧的秦子喻怔了一下,丁楚楚更是被吓了一跳,手足无措。
“楚楚”
教室门口,几个女生等得也不耐烦了,有人大声喊道“人家不想去就算了,犯得着热脸去贴冷屁股,你又不欠她的”
“啊来了”
丁楚楚为难地看了阮玥一眼,急匆匆跑出去,到了几个女生身边,便小声道,“你们别这样说,我能来宁城上学都是因为阮伯伯帮忙,他是我的大恩人。”
“嘁”
关系好的几个女生都知道她的事,其中一个没好气地翻着白眼,“她爸是你的恩人,她又不是,你何必在她跟前做小伏低再说了,家长的人品也不等于孩子的人品,多少慈善企业家养出纨绔子女,你不要在她跟前那么卑微”
“就是她最近经常和理科班那几个混在一起,恶心死了”
“嘘这话别说”
每个学校都有那么一些名声在外的恶人,长宁一中里,他们班陆沉为首的是一派,理科班蒋勋为首的又是另一派,这些人要么家里有权有势,要么惯爱打架斗狠,一般人招惹不起。
几个女生说到这儿,心有戚戚,静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小声嘀咕“不就是家里有两个臭钱么我听说傅知行家境也很好,人家就品学兼优,甩他们十八条街”
“好了好了不说了,我们去读书吧。”
丁楚楚小声地劝说起来。
教室里。
目送那几个女生说着话走远,阮玥低下了头。
她家境好,模样是那种出挑的漂亮,却因为性子冷淡不太爱说话,在班上没什么朋友,一般人也不敢主动往她跟前凑。
秦子喻和她当同桌一周了,交流少得可怜,虽然察觉到她下午不太对劲儿,却什么也不敢问。
在心里默默地叹口气,他弯下腰继续找书。
“麻烦让一下。”
清清冷冷的嗓音,蓦地落在耳边。
他连忙“哦”一声,起身站到一边,让人家姑娘出去。
十九班在二楼。
阮玥走出教室的时候,外面学生不少,有人打闹追逐,也有人捧着书读,吵嚷热闹的景象,正是她记忆深处的长宁一中。
她抬手在墙上摸了摸,指尖那一点点白色,让她忍不住抿唇,极浅地笑了一下。
等她将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压下去,人已经到了十八班窗外。清北班,顾名思义,整个班都是清华、北大的好苗子,学生们念书自觉性很高,这会儿,教室里也就几个值日生弯着腰扫地。
不在吗
阮玥隔着窗户,目光定定地落在一张空课桌上。
她母亲赵苪知在市一院当妇产科主任,傅知行的母亲是一院一位护士长,父亲是核医学科教授,他们一直住同一个小区,年龄相近,从幼儿园开始就在一个学校念书。也是从幼儿园开始,傅知行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他就像一个天生的发光体,站在哪儿,都是人群的焦点。
“阮玥”
身侧骤然响起的男声,拉回了阮玥的思绪。
她偏头看过去,傅知行已近在咫尺。
他刚去老师办公室送了趟作业本,正准备和学生会一群干事去检查各班卫生,走到楼下才发现,自己的工作牌、笔记本都忘了带,特地上来取。从楼梯口走过来,远远地,就看见了阮玥。
她在他们班又没什么朋友
傅知行略牵了一下唇,问她“是找我吗”
定定地看着他,阮玥却说不出话。
他好像永远都是这副样子,温柔又干净,清瘦却挺拔,因为生活里没有烦心事,养出了一身贵公子般温润内敛的气质,此刻就这样站在她眼前,都让她觉得自惭形秽。
“傅知行,我”
阮玥一开腔,声音里的颤意控制不住,积压了多年的委屈,莫名其妙地,在这一刻汹涌而出,她看着他,急得眼眶发热,连忙仰起头,泪水却没控制住,从眼角滚落两颊。
傅知行明显怔忪了下。
在他记忆里,这人上一次哭,还是在初一那会儿。
他下午放学了从她们班外面过,发现就剩下她一个人在教室,抱着胳膊,可怜兮兮地趴在桌子上。
他进去问怎么回事,她看见他就哭了,却死活不说原因。
到最后两个人僵持到天快黑了,她才涨红着脸说了句“我那个来了。”
阮玥她妈是妇产科医生,她那会儿已经知道了女生生理期,他却没有一下子明白,还很疑惑地问“哪个”
那一天最后,他把她的椅子拿去水龙头下洗,最后还将校服借给她,让她绑在腰上就那么回了家。
从往事里抽离出来,傅知行再看向她,就有些无奈了,周围已经有好些同学频频打量两人,他抬手在阮玥胳膊上轻拍了一下,说“等我一下,我先进去拿个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