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娘老脸又是一红,“哎呦,这事老奴也不好意思掺和……”
苏细猛地打开怀中匣子,推到养娘面前。
养娘说了一半的话噎在喉咙里。她盯着匣子,瞧见这么多钱,面色立时由红转白,然后惊恐至极的一把拽住苏细,“娘子,您去抢钱庄了?哎呀,这可是犯大明法的呀!是要坐牢的!”
“这都是我赢来的。”苏细将自己与顾韫章下棋的事说了,养娘听罢,面色古怪至极。
“娘子方才是在与郎君下棋?”
苏细立时道:“我可没欺负他,我让了他三手呢。”
养娘放下手中燕窝,摇头连连,遗憾地嘟嘟囔囔,不知所云半刻后,道:“娘子惯会欺负郎君。”
面对养娘这种胳膊肘子往外头的行为,苏细已见怪不怪,她抱着自个儿的小金库,想着日后还是对顾韫章好点吧。
毕竟这男人瞧着也不聪明的样子。
……
是夜,新月高悬,阑珊处风瑟树潇。苏细抱着她今日新得的匣子躺在榻上,昏昏欲睡之际,突听得外头有人急喊,“不好了,走水了!”
书房内,顾韫章神色一凛,他自榻上起身,疾步走至窗前查看情势后,立时转身,从柜内取出黑衣白面具,换装后入密室。
今夜风大,火光四起,相府乱成一团,奴仆们纷纷提着水去救火。
苏细被嘈杂声吵醒。她随意裹了件外衫,刚刚披好,外头素弯和唱星便疾奔进来将她扶起。
“娘子,走水了。今夜风大,怕是要烧到这处来。咱们先去前院避避。”
三人刚刚出屋门,就被急赶来的养娘一把拉拽过去,“娘子快走,那火要烧过来了。”
苏细被门槛一绊,刚刚稳住身子抬头一看,便见养娘拽着素弯,素弯牵着唱星,三人一路疾奔。
苏细下意识张了张嘴,“还没牵上我呢……”
可惜周围太乱,养娘根本就没有听到苏细的话。三人的身影甚至极其快速的被其余奴仆冲散。苏细本想追,却不想方才一绊,伤了脚踝。她不自禁蹙起了小眉头。
幸好火势不大,一时半会儿也烧不过来。苏细趿拉着自个儿的绣花鞋,一边拽着外衫,一边一瘸一拐的往外头去。拐角时撞到一人,苏细身子歪倒,贴住墙,勉强站稳,脚踝又是一阵刺痛。
她仰头,正对上一张白面具。白面具之下是一双凌厉凤眼,浸着火光,深邃幽暗,牢牢地盯住她,犹如盯住白兔的黑鹰。
拐角不大,被白面具一堵,苏细便过不去了。白面具身上还背着一个白发白须之人,不是李阳又是谁?这两人怎么会在左丞府里?
“你……唔……”
苏细刚开口,就被男人一把捂住嘴,推着身子压进一扇门里。
雕花木门刚刚关上,后头便来了一群救火的人。提着木桶,四处泼水。
房内,原本昏暗的屋子被外头的火光照出大半。这似乎是间杂物房。
顾韫章贴着门细听外头动静,待人走了,正准备出去,突然感觉自己小腿一紧。
顾韫章低头,看到小娘子穿单薄春衫,纤纤素手紧拽着他的裤脚,殷殷切切地仰头望着他,“我的脚扭了。”
男子低头,落到苏细脚踝上。
小娘子生了一双天然玉足。方才似是走得急,只堪堪套了绣鞋的头,趿拉着露出那截白皙纤细的脚踝。细瘦到两指便能圈住。如今其中一只凝白脚踝之上隐约可见一点青紫。
再看小娘子双眸泛泪,娇软无力的样子,顾韫章顿了顿,抽脚,没抽开。
男子叹息一声,道:“我是坏人。”
苏细立时道:“坏人都不说自个儿是坏人的。”
顾韫章一噎,沉默半刻,“要给钱。”
周围有一瞬寂静,房内似乎还残留着男子的回音。苏细怀疑自个儿听错了,她这么一个大美人,还比不上那些黄白之物?
男子见小娘子微张着嘴儿,一脸惊愕之相,薄唇轻勾起,重复了一遍,“我们江湖人,都是拿钱办事的。”
苏细立时腾出一只手,上上下下的翻找。没有银子,就连平日里她插满头的珠钗玉环也被她扔在了梳妆台上,只因她嫌弃安歇时硌得慌。
“没钱?”男子声音嘶哑,犹如一头久熬不降的鹰。
苏细不放弃,“能,能赊账吗?”
男子果断道:“不能。”
小娘子的脸一下就垮了。她瘪着嘴儿,小眼神万分委屈的从顾韫章身上略过,落到李阳身上。
“老先生借我些银钱呗。”
借钱居然借到当世大儒的脑袋上了。
李阳叠在顾韫章背上,立时澄清道:“老夫两袖清风,从来没有那种东西。”
苏细自然不信,“你若没钱,他怎么会救你?”
“那自然是……”李阳话未完,突然意识到什么,改口道:“这,这所谓书中自有黄金屋,老夫学富五车,博览群书,老夫就是银子。”
苏细震惊,这世上竟有比她还要厚颜无耻之人!
男子抽身欲走,苏细立时哀嚎,“我,我相公很值钱的。”
顾韫章脚步一顿,垂眸朝苏细看去。
苏细见男人有反应,双眸亮晶晶道:“我相公可值钱了。他是顾家大郎,左丞的亲侄儿。只要你救我出去,待我过几日将他骗出去,从相府给你换个千百万两银子花。”
若非今日听到这席话,顾韫章都不知自己还能值千百万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