蝗虫一般的机甲朝着紫微垣的战舰蜂拥而去,几乎将他们包围,靳燃当即打了两枚相位炮拆解了一下战况,裴行遇配合他绕到后方硬生生撕开了一个小缺口。
“你可回来了那谁”孟如钱始终提心吊胆,总算看见裴行遇安全回来,吃了颗米粒儿大的定心丸,又被他一块带回来的机甲吓懵了。
“我。”靳燃说。
孟如钱这下彻底松了口气,“你啊,我靠吓死我了还以为出事了,老命给我折腾掉一半儿,怎么回事,这机甲还能生小的,怀着孕来的啊。”
裴行遇没顾上解释,重新接过指挥带着紫微垣这些人一起反击,靳燃回来了他也放了心,如果自己最后没能坚持下去,他也一定能带着紫微垣活下去。
“宋思深,配合我打开东南突破口,不能被围。”裴行遇操作着战舰,眼睛飞快扫过屏幕数据,“霍子明机甲损毁率过高,撤。”
霍子明道“司令,再给我十秒钟,我现在撤洛新阳就危险了,我没事。”
“撤”裴行遇重复。
“可是司令”
“我说撤”
“是。”霍子明一推操作杆依言撤退,下一秒便有一支机甲补了上来,他一愣,甚至没看见是从哪个方向冒出来的。
“听你司令的。”靳燃说。
霍子明一听是他的声音彻底安心了,虽然靳燃比他年纪小太多,在战场的履历也没有他深,但他是真的从心里拜服这个青年。
他也是靳燃从那次演习到接手紫微垣司令,第一个无条件支持他的人。
“靠你了”
靳燃一笑,“放心吧,想办法回去补给,裴司令不喜欢写芯片。”
裴行遇听见他的话,眼皮都没掀,冷静到不近人情的指挥,很快便将战圈扭转了一点局势,从被围着打到撕开破绽,仅仅只过了五分钟。
“虽然是有突破口了,但想要赢还是很难啊,我们的装备差太多了,这就还是我跟裴行遇两个人研发的,真要靠星际联邦那些废物装备,早死一万次了。”孟如钱咬牙跟步虞念叨,仿佛这样能稍微释放一点压力,让自己不那么紧张。
信仰不能救命,步虞也说不出这种虚无缥缈的安慰,只是凝神看战况,他和每个人一样,不希望有人因为这场战斗身亡。
这些年的征战、林开岁的叛变、oga事件的爆发,还剩下来的这些人都是裴行遇的手心和手背,紫微垣和他都真的经不起更多陨落了。
“步虞,我怎么觉得这次回来靳燃的打法温柔了一些,没那么疯了”孟如钱奇怪的问,这个疯子还会收敛
步虞摇头,“不是他温柔,是裴行遇急躁了。”
“什么意思”孟如钱疑惑地去看控制屏上的机甲交战,耳里听着裴行遇的指挥虽然较平时语速快了一点,但“他这么大仇这么狠。”
步虞见他还是没明白,闷着一口气说“裴行遇受伤了,我估计很严重,已经到了他很担心自己不能在出事之前解决这些渣滓的地步,他在赶时间。”
孟如钱一下子傻了,这里头每一个字他都明白,为什么凑到一起他就听不懂了
“什么意思赶时间赶什么时间跟谁赶时间”
步虞心里烦,“跟死神。”
他是个医生,从裴行遇刚回来他就发现了,他现在指挥的语速极快,虽然很不明显但他能感觉得出那股不寻常的精神亢奋还有嗓音的颤抖。
他的语速快一是在赶时间,二是掩饰自己的不对劲,如果他估计的不差,裴行遇应该是服用了大量的能量调节液,身体机能失控了。
孟如钱腿一下子就软了,张口就想喊,被步虞一下子拽住了捂住嘴,“不行”
“不行什么不行”孟如钱拼命挣扎扯开他的手,指着屏幕上裴行遇机甲的方位嘶吼,“他都要死了你不行什么不行,滚蛋”
步虞冷静的有些不近人情,“他是什么样的人你第一天认识他不说是因为紫微垣不能输,他拼尽了一切也要护住的地方,你吼这么一嗓子他做这一切都白费了,再说靳燃还在这里,他听见了直接发疯,到时候谁能控制你吗还是我紫微垣因此覆灭你拿什么跟裴行遇交代”
孟如钱双眼赤红,“那你说,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跟死神比快这万一紫微垣保住了他没了,我拿什么跟整个紫微垣交代”
步虞说“总之这件事你不能戳破。”
孟如钱冷笑了声,“你懂个屁别跟我说你是他什么什么朋友对他有什么恩情,紫微垣人的命是命,裴行遇的命就不是命了没有他,我们早死一万次了”
“你别胡搅蛮缠好不好我什么时候说他的命不是命了,你别急起来就乱咬人,现在这个状况你就算喊出来能有什么用,能让他直接从战场上下来吗还不是让紫微垣军心涣散”
孟如钱没有他这么客观,裴行遇最苦的时候他都一直陪在身边走过来,所有的坎坷都一同经历,正是因为知道裴行遇的性子一贯是牺牲自己保全他人,他才无法熟视无睹
“放开”
步虞压着他的肩膀,声音更冷一分,“别像个孩子一样,谁上战场有过回来的准备每一秒呼吸都是白捡的,每个人都把生死捏在手里,松了一个都是死,你第一天上舰这场仗不能赢,不光是他要死,咱俩也一样活不成”
孟如钱说不出话,步虞说的都对,没有一个字错。
“他是紫微垣的指挥官,必须挡在舰队之前,遮住一切黑暗。”孟如钱咬牙声音无比颤抖,“可他也只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不死不灭不会痛苦的机器。”
步虞松开手,看着屏幕里的裴行遇强压痛苦,凭着意志让呼吸和语气趋于正常,所幸紫微垣这些人因为战况紧急并未发现异常,他抽空短促呼吸了下,把呼吸声压得极低。
浩无边际的星际空间里指示灯疯狂闪烁,湮灭在爆炸的火光之中,裴行遇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被那些战火灼烧,指尖的轻颤在提醒他时间不多了。
这次不知道还能不能力挽狂澜,裴行遇想,他总在不告而别,什么一诺千金,他失信的次数太多了。
蝗虫一般打都打不尽的机甲仿佛会原地克隆,击落一支又替补上一支,紫微垣这边的战舰损毁率较从前出征已经算得上是最小了,但还是顶不住这样潮水淘沙般的轰炸。
裴行遇的手逐渐握不稳操作杆,两只手仿佛不是自己的,就像刚装上了两支义肢,想控制可它们偏偏不听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