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承煊鲜少开口给人承诺。
他是太子,后做皇帝,金口玉言重千金,说出去的每一句话都要反复揣度尺度,唯恐落人把柄。
上辈子,他的隐秘爱意无法与外人言,他收集叶明蓁的手稿,偷偷帮叶明蓁摆平阻碍,做许多事时也未想过要求回报,只因他明知求了也得不到。可到了这辈子,他便得寸进尺起来。
他像求偶时的鸟雀,得意地抖开绚丽尾羽,在心上人面前表现自己的优秀之处,想让叶明蓁看见他所做的一切,也想要心上人的目光尽数落在自己的身上,甚至甚至还想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可叶明蓁却只是垂下了眼,避开了他的视线。
齐承煊满腔澎湃的情意一下偃息旗鼓,悄悄缩起了往外试探的手脚。
他唇角紧抿,尤有些不甘心“叶姑娘应当明白我的意思。”
叶明蓁垂眸看着碗中茶水的涟漪,粗瓷大碗中隐约倒映着自己的面容,在水波晃荡中尤有些模糊不清,但她总觉得,自己应当并未有眼中看到的那么冷静。叶明蓁屈起手指,修剪整齐的指甲下意识地挠了挠碗壁边缘,而后又如触火般缩了回来。
她轻声道“这件事情的确还不需要请齐公子帮忙”
“”
齐承煊心想母后骗人。
叶明蓁哪里会是喜欢他。
若是喜欢他,哪里会不懂他的意思。
叶母烧好了水,提着水壶走了出来“家中什么也没有,也没有办法招待齐公子。”
“没什么。”
“上回蓁儿似乎还带回来一些茶叶,我去找找。”叶母放下东西,又急匆匆地走了。
堂屋里又重归寂静。
齐承煊叹了一口气,道“我们还是来说说方才那件事。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她对我一个陌生人都自称是你未来婆家,你还未出嫁,总不能让那样一个人坏了你的名声。”
要说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叶明蓁的亲事定下,让别人再也没机会肖想,自然就知难而退了。
可婚姻大事如此重要,也不应当如此草率,他倒是想帮忙,可叶明蓁不情愿。
叶明蓁呐呐道“这件事情我也从未想过。”
她起初以为,离开侯府之后,只不过是日子过得艰难一些,只是用的差些住的差些,她倒也不在意,随遇而安。直到近日才大开眼界。
在叶家村中,如她差不多年纪的姑娘大多都已经定下了亲事,若是有年纪大些还未定亲的,落到他人口中反而要遭鄙夷指点。她暂且还未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旁人却都已经替她考虑完了。
她长到这样大,还是头一回被人放在秤上衡量价值,她引以为傲的那些东西,到了村民口中却一文不值,反而因为她原先有过婚约,又因在书肆写文章“抛头露面”,倒还不如那些“清清白白”的姑娘,连有人上门说亲,那都是用施舍般的口吻。让叶明蓁哑口无言。
非但是她,她还听了人话里话外挤兑叶母,叶母这样淳朴的性子,都得被人分出个高低一二来。
叶明蓁说“过些时日,我想带我爹娘搬到城中去。”
齐承煊眼睛一亮,“搬到城中”
“我原先就有这样的打算,如今给书肆写文章,书肆价格开的高,只需再积攒一些时日,便可以买下一间小宅子。”原先叶明蓁还并不想这么快,现在却是无可奈何“我无法改变他们的想法,即便没了张婶子,日后也还有王婶子,李婶子,与其因此烦躁,不如避开他们。”
“此事我可以帮你。”齐承煊迫不及待地道“我有一个宅子,早就想要给你,地段好,大小合适,位置也方便。”
叶明蓁摇头“我怎么能收齐公子的东西,再说,我已经积攒了不少银子,再过一段日子也可以买到宅子了。”
“为何不行你拖几日,就要多忍受几日委屈,此事当然是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