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强烈的灵力波动如水波一帮自太清殿传往四面八方,所过之处,鸟兽惊动四下游走。数不清的鸟儿自宫中的树上飞起,动静之大,心悸怪异,行在路上的宫人们纷纷驻足围观。
而与此同时,皇宫之外不远处的国师府中,书房内桌上的太清殿木模发出一阵剧烈抖动,有了生命一般,仿佛在狂力挣扎撕扯着什么。
打扫的小厮看到,睁大了眼,忙去隔壁请国师来看。
今日不知为何,自睁眼起楚炎便心头难安,眼皮狂跳,直觉有什么大事发生,是以整个上午便在屋内打坐静心,企图驱散这不安的情绪。
忽听得外间小厮惊叫,楚炎心口一跳,紧接着便如打鼓一般又急又响。他猛然睁眼起身,随着声音出去,匆匆走入书房,那书房的桌上只摆着一件木头制的小型宫殿,比巴掌要大些,入目便能瞧个清楚。
楚炎定睛一看,双眼先是爆瞪,紧接着双膝一软,直溜溜便跪在在地。
那置于桌面上的木模,此刻由正中裂开一道巨大的缝,直将正北微型牌匾上的太清殿三字劈成了两半。
饮溪确然是恢复灵力了,可是心情却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高兴。
她看上去十分平静,因此也与往日大不相同,没有一丝笑,没有一丝怒,竟然令仔姜不由得想到了皇帝。
仔姜呆呆望着饮溪的脸,听到院内几株百年老树之上群鸟振翅飞起的声音,看着她陌生的表情,仿佛之前从未认识过此人。
她仿佛突然之间更美了,美的遥不可及,披上了一身高山冰雪的寒,令人望而却步。
只见她指尖转了转,一院子跌倒在地的宫人有如头顶上吊了一根耍戏法的线,齐刷刷便不由自主被提起来,站稳。
众人神情掩不住的惊恐,四处张望。
饮溪心口越跳越快,拎出了站在藏在人群里的点翠。点翠惶惶然看着饮溪,眸中有莫名的畏惧。
她轻声开口“你莫怕,神仙从不害人。”
此话一出,众宫人哗然。大家都听到了饮溪口中的神仙二字,也都经历了方才撞了鬼一般的异样,其中最属仔姜不可置信。
此刻她想起了许多话,想起了姑娘总以神仙自居,开口总是称道“你们凡人”,时常便奇奇怪怪冒出什么奇怪言语,诸如凡间、妖魔甚至明知御膳房那几位宫人是中了邪,仍无所畏惧前去查看。
饮溪伸出两根手指并拢,对着点翠默念出这些时日念过数万遍的幻形术口诀。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只见点翠摇身一变,化作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顶着两个丸子髻,面容稚嫩,身上的宫装忽然成了拖地常服,十分违和滑稽。
可是却没有人笑。
众人看着点翠,双唇好像被胶黏住了,丁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饮溪看着眼前的点翠,这幻形术她使得十分轻松,全然如她脑海中所想,没有半分差别。百年来第一次如此成功,没有将人化成蛇,更不是一块木头,可她高兴不起来。
她挥了挥手,众人让出一条道,让开过后便齐齐对着她跪下。心口着实堵得慌,饮溪想到了入宫以来发生过的许多事,许多人,一件一件,一个一个串起来,顿时都有了解释,自跌入凡间以来,她从没有哪一刻比此刻更清醒,又没有哪一刻比此刻更糊涂。
脑海里一半是冰,一半是火,搅得她不得安宁。
饮溪越过众人便要走出太清殿,萧嬷嬷震惊之中急急跟上来“姑娘,您这是要去哪儿”
她说“去见封戎。”
萧嬷嬷大惊“成婚之前不可见面”
饮溪回头看她,笑了笑“嬷嬷,我是神仙。”她是仙,凡人的规矩对她没用,更何况这婚兴许成不了了。
终于明白如风为何一次又一次欲言又止,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永远无法踏出这座皇宫,更看懂了无数次封戎看她时那复杂的眼神。
除了皇帝,谁人能在他的寝宫之下布置起围墙一般的符阵
如此阵仗,如此精心算计好大的殊荣。
那人许是与她有感应的,饮溪前脚踏出了殿门,抬眼便看到不远处疾步而来的熟悉身影。
他的脚步顿住了。
饮溪一滞,冲着他遥遥招了招手,笑着说“封戎,我的灵力恢复了。”
太清殿的白日,从没有这般安静的时候。
可此时宫人们却远远退出去,只余皇帝与他即将成婚的未婚妻一起,两个人在内殿面对面坐着。
饮溪看着这张脸,忽觉从未认识过他。
她轻声开口,开始第一个问题“太清殿地下有符阵,此事你是否知晓”
封戎沉眸望着她,点头。
她问第二个问题,依旧不恼“若我没有猜错,这符阵封印了我的灵力,是也不是”
封戎顿觉呼吸停滞,继续点头。
第三个问题“此事你从头到尾都知晓,从我们相识第一天起,你就已经设计好了一切”
他心口压了块巨石,无比沉重“是,全是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