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薇梨开门回家,仿佛生了场大病。
眼睛肿得睁不开,嗓子也疼,疲惫到快要晕倒,撑着门口鞋柜迈不开腿。
方小卉听见开门声,从房里跑出来说“梨姐我看到网上柳一雯照片……”
“梨姐?!”
方小卉眼见沈薇梨双眼红肿似大哭过的模样,忙过来扶住问“梨姐,你怎么了?”
沈薇梨太累了,顺势趴到方小卉肩膀上,抱进方小卉,发不出声音。
方小卉何曾见过沈薇梨这副模样,沈薇梨总是浑身充满劲儿,工作不知累、不会停的强悍样儿。
此时这样无助痛苦,被打倒了一样没了力气,好似她的精神世界崩塌了,方小卉心疼又着急。
“是柳一雯吗?梨姐,是柳一雯又干了什么吗?因为照片?”
沈薇梨摇头,只是像抱着救命稻草般抱着她。
方小卉不知所措,不知道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该安慰什么,扶沈薇梨回房放到床上。
沈薇梨人一挨床,翻身趴下,紧紧闭上眼,闷声抽泣。
方小卉六神无主,看得揪心,难以想象平日里那样有主意的沈薇梨是遇到了什么难受事。
想来想去,方小卉只能倒杯温水放到沈薇梨床头,轻声对她说“梨姐,你要是有事,随时叫我。”
而后方小卉为她调好空调,悄声出去。
想着沈薇梨睡一觉醒来,或许能好些。
周燕焜还站在医院门口,眉头紧锁,目光茫然而无措。
这事发生得太快,他姐的那句把他当异性喜欢,不断地在他耳边回响。
还有这几日他逼着问她到底有什么事瞒着他时,她的慌张,她的无措,她的谎话,她冲他喊的失态。
以及他姐压抑着的如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哭声、求他不要叫她姐的哭腔。
这些让他喘不上气,棱刺在喉咙里生长,呼吸都泛着疼。
周燕淮过来轻拍他肩膀,“我叫唐沛来接你,你回去吧,晚上准备出差。楼上爷爷那边我去解释,你也尽量不要给沈薇梨打电话了,女孩面薄,今天已经够让她难堪了。”
周燕焜置若罔闻,眼前是沈薇梨单薄得摇摇欲坠的背影。
周燕淮长叹气,从周燕焜兜里拿出烟和打火机,给他点上,放到他手里,“抽根烟,心情能舒服点。你在这儿等唐沛,我上楼了。”
周燕焜手掐着烟,许久才回过神。
走到人少背风处,向后靠着墙,后脑勺轻轻撞了两下,犹若叹息。
咬着烟蒂,仰头眯眼看半空飞过的鸟群,长长吸了口烟,脑内终于被烟熏得清醒了两分。
他今天伤害了他姐,没有在这么多长辈面前保护她,让她惊惶难堪。
他仿佛是个畜生。
拿出手机给他姐打电话。
手机关机。
转成微信,给她发文字【姐,今天对不起,有时间我们谈谈。】
微信没有任何回复。
周燕焜恍惚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流逝,是某种他握不住的东西,群鸟一样划过天空、消失。
唐沛来接周燕焜,看少爷情绪不佳,上车后就闭目养神,周身气场透着烦闷焦躁,像哪里扭着股绳,正暗自较着劲。
唐沛隐约觉得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周燕焜,周燕焜平时再生气暴躁,也不是这种气场。
此时就好像是厌烦自己,或是在后悔着什么。
唐沛打听着,“少爷今儿这是怎么了,跟家里吵得特别严重啊?难道下个月就要订婚?”
周燕焜良久无声。
唐沛更觉得这稀奇,已经猜不到是发生什么事。
唐沛猜不到满心纳闷地乖乖开车,直至停车时,唐沛说“少爷,到了。”
周燕焜忽然睁开眼,吓得唐沛打了个寒战。
周燕焜眼底一片锋利,像烈光照在刀片上射出的白光,向外迸发着狠色。
唐沛往后仰脖子,“少爷,您干嘛?”
周燕焜向来对女人的脸没有特别记忆力,方记起在医院里威胁他姐的人,似是那天他姐捉|奸拍照的人。
唐沛和周燕焜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知道周燕焜每次要“弄人”的时候就这表情。
沈薇梨睡了一觉醒来,情绪总算镇定下来,同时有更多情绪涌进来。
她没办法再面对周叔叔和艳儿阿姨,也没办法再面对周燕焜。
太狼狈、难堪、无地自容。
想要逃。
还有她将柳一雯照片发到网上,柳一雯可能又要来找麻烦,她不能连累方小卉。
沈薇梨迅速地开始收拾东西装进行李箱。
满脑袋都是一个“逃”字,短期内不想再在这个城市待下去的“逃”。
沈薇梨将挂在二手店里还没卖出去的东西全部下架,所有二手货也都放进纸壳箱里封箱,打算一会全部送到她妈那儿。东西太贵重,她只能放心放在她妈那儿。
全部打包完毕,沈薇梨打开门出去,方小卉正站在她门口要敲门。
方小卉见状惊了,“梨姐,你要去哪啊?”
沈薇梨其实也不知道要去哪,哭后嗓子发哑,“发生点事,我想换个城市去转转。”
方小卉顿时说“你去哪个地方啊,带上我吧?我也想去,我陪你。”
沈薇梨“?”
方小卉很依赖沈薇梨,越说越急,“我和你一起去,我还能帮你分担房租水电费,也有个照应,行吗?”
沈薇梨茫然,“我还不知道去哪呢。”
方小卉是真想和沈薇梨走,反正在哪都是租房子打工,“梨姐,我们去d城吧?那儿靠海,都说住着舒服,我们没事儿去海边溜达溜达,然后在家里搞直播,很舒服啊!”
沈薇梨觉得似乎也行,毕竟她现在也确实没想好该逃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