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愿兮走过去敲窗,正在看电视的沈光远抬头,眯起眼。
对沈光远来说,外面是夜色,他看不清外面是谁,只看到是个人影。
他不耐烦地从床上起身,走过来拉开小窗户,粗砺的声音说:“这么晚了,你……”
沈光远话音戛然而止,看清楚这个站在他门外的人脸。和他记忆里的女孩子不太一样了,但仍是那个模子,好看的、不像他们沈家人的人。
随即沈光远看到她旁边站着范美惠,语气瞬间变得散漫:“大嫂这么晚带她来这儿,有事儿啊?”
沈光远的声音很粗,且难听,像嗓子里含着砂砾一样。
范美惠也不待见沈光远,丈夫生病的时候,沈光远没怎么去看望过,更别提没钱治病时沈光远也没伸手帮过忙。沈光远自打老婆跟别的男人跑了、他又不能生育后,酗酒酗得凶,已经不会谈什么兄弟家人感情。
范美惠挡着沈愿兮说:“老远,我问你,你还能不能联系上当初那对夫妻了?”
沈光远“呵”的笑了一声,没说话,从保安室里走出来,打开大门,走到大门外打量沈愿兮,好像在琢磨这孩子为什么现在要找当年那对夫妻。
范美惠厌烦沈光远这眼神,皱眉道:“我问你话呢。”
当年的事,只有沈光远知道,如今沈光远带了点派头似的问:“梨子,你要找你父母?”
沈愿兮正要说是找那两个人、不是找父母,沈光远忽然衔着笑说:“梨子,二叔最近手头紧,你有钱的话,借二叔点钱花吧?”
沈光远正问着,后面两辆车开过来停下,从车里下来很多人。
先下来的就是沈澜,沈愿兮如今也是有撑腰的,回头就告状:“爸,沈二叔说他最近手头紧,向我借钱!”
周燕焜也恰好下车,听到沈愿兮的这声喊,关车门时低笑了声。
沈愿兮这声告状出乎他意料,像小朋友向靠山告状,若放以前,他真想象不到沈愿兮还有这样一面,告状的小朋友有点可爱。
沈澜也给力,立即大步走过去,将沈愿兮揽在身后,沉着脸说:“你好,我是她父亲,你有什么要求,和我提。”
沈光远见状瞪大眼睛,他本来就瘦,眼睛瞪大以后仿佛快要掉出来,他看向范美惠:“他是梨子的亲生父亲?”
夏瓷这时也走过来,走到沈澜旁边,一起挡着沈愿兮:“我是她母亲,你现在向我们要钱?”
沈光远见状第一反应就是转身要跑,现在的情况是沈薇梨的父母来找他算账了吗?!
然而范美惠眼尖力气大,抓住沈光远不让他跑。
沈光远大喊大叫:“你干什么,你带他们来干什么,这么多人要打我吗?!”
范美惠说:“你喊什么喊,我们就是要找到当初你买孩子的那对夫妻!”
沈光远像个流氓一样,没给什么好脸色:“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我哪还记得了!”
范美惠气道:“你别说你不记得了,给我好好想想!我们这么多人来找你,不是来看你发疯的,赶紧给我想,想想他们有没有什么口音,是哪的人,叫什么,当时怎么联系上的!”
沈光远不是个好人,不然也不会买回孩子后不喂不养,当下更是装疯卖傻发疯喊:“你们少这么质问我,我买孩子我又没犯法,要不是他妈的我当年买了她,你们还不知道去哪找她!沈薇梨,你还得跪下谢我呢……”
说着,沈光远就要将沈愿兮拽出来,看样子甚至要对沈愿兮动手。
接着夏瓷上前扬手就向沈光远甩过去一巴掌:“你敢动我女儿一下你试试!”
这巴掌夏瓷打得响亮,是心里充满恨意的发泄,夏瓷打过之后还恨恨地仇视着沈光远,怒吼着身体都在抖:“你买孩子也犯法!要不是你们买孩子,这世上就没有那么多人贩子!你知道你们破坏了多少家庭!”
沈光远被打之后,根本听不进夏瓷在说什么,他只知道自己被打了,扬手就要打回去。
这时周燕焜和沈丛舟同时冷脸大步上前,一左一右抓住沈光远胳膊,两人将他胳膊反折到背后,接着同时重重一脚踹过去,踹得沈光远趴在大门上。
沈光远回头嘶吼着:“沈薇梨你忘恩负义!我刚买你回来的时候,是我他妈的天天给你擦屎把尿洗澡,我……”
周燕焜听到沈光远说出这些话,转身就快步向沈愿兮走来,迅速抬起两手紧紧捂住她耳朵。
沈光远的声音突然安静,沈愿兮什么都听不见了,怔怔抬头,只能看到周燕焜心疼地望着她。
能想象到沈光远接下来说什么肮脏话,她那时两岁,沈光远给她洗过澡,也看过她,摸过她。
而此时,周燕焜挺拔宽厚的挡在她身前,让她看不到沈光远,也听不到沈光远的话,她的世界里只能看得到周燕焜,是他给予的温柔有安全感的世界。
在沈愿兮看不到的地方,沈婉兮和沈澜都冲过去揍沈光远。
沈婉兮每一拳每一脚都不客气,她刚才看到这个男人的第一眼时就想这么揍他了!
沈光远被揍得说不出话来,鼻子在流血,趴在地上像只臭虫。
沈光远本就是半条命苟活的状态,他没什么怕的,擦着鼻血翻身躺到地上,仰视着面前这些人:“要不是我,沈薇梨还遇不上她养父养母,她若是在别人家,可能天天被人打骂!你们不谢我,还打我?你们才是恩将仇报的牲口!”
沈婉兮听够了这个人的傻逼话,一脚踩到这人的肚子上,冷道:“我们该感谢的是范阿姨范叔叔,也不是你!你当年没少饿我妹妹肚子,我今天没弄死你就已经仁至义尽了!还有我们是带警察来的,赶紧把当年那对夫妻的信息告诉我们,你单方面买孩子已经犯罪了!傻逼!”
沈婉兮还记得她愿愿小时候是个胖乎乎的小家伙,就是被这个人给饿瘦的,她真他妈的有弄死这个人的心!
谁都不可以伤害她愿愿!
沈光远听到带警察来的,还大声嚷嚷:“你们打人是犯法!我告你们!”
沈丛舟冷笑:“你告,尽管告,我们顶多就是拘留和罚款,你觉得我们怕吗?”
与周燕焜同行来的警察是下班后的便衣,像是刚看到现场所发生的事,过来喊了两声阻止,而后直接开始训话了解当年情况。
直至此时,周燕焜仍捂着沈愿兮的耳朵。
沈愿兮抬头看着他,周燕焜肩膀后恰有一轮明月升起,月亮周围泛着暖黄,周燕焜犹如肩膀扛起一个月亮一样。
她眉心因沈光远皱起的小山丘,渐渐平息舒缓,转而嘴角勾起轻笑的弧度。
她所有的亲人都在这里保护着她,不让她受到一点点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