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阿弟被人提了起来,王珞顿时松了口气。
王四郎被吓懵了,仰着小脑袋、大眼滴溜溜的望着提着自己的男子,这是名年轻的郎君,他容貌俊美,身量颀长、猿臂蜂腰,腰间佩戴着把短刀,显得英气十足。不过王四郎还不到羡慕成年男子英武之气的年纪,他只觉得这人好高,比阿耶还高,他小鼻子抽了抽,哽咽道:“阿姊……要阿姊……阿姊舍不得了……哇……”
王朗俊美风雅、崔氏柔美皎好,王珞和四郎都是挑着父母优点长得,姐弟两人长得都好,小四郎本就男生女相,又被母姐娇养长大,即使穿着小郎君的服饰,看着也像个小女娃娃。
提着小四郎的男子手不由顿,这小娃娃不会是小女娃吧?
这时车夫也回过神,连声道谢,想从男子手上抱过四郎,可是四郎这会谁都不要,只仰着小脑袋哇哇大哭:“阿姊……要阿姊……”
男子被四郎哭得头都大了,但想到这孩子是娇滴滴的小女娃,也不好把他丢到地上,也不好抱他,只能继续提着他。
眉绿跳下车匆匆跑来,扶着王珞下车,荷风上前从男子手抱过四郎,王珞上前给男子行礼:“舍弟顽皮,有劳郎君相救,还望郎君告知台甫,儿让父兄登门道谢。”
少女声音沥沥如水,又清又柔,好听极了,男子救人本是顺手为之,也没太上心,听到这声音,他不由自主的低头望了眼,这眼却把他看住了,只见名红衣少女莲步轻盈的朝他走来,身上华服美饰流光溢彩,却不及她抹清浅的笑容昳丽,男子生平第次犹如登徒子般看着名女郎发愣,不过他城府颇深,在外人还没察觉前便回神了,他耳根微微泛红,拱手道:“举手之劳,女郎无须多礼。”
王珞见这男子身量提拔,又穿着身黑色便服,就猜此人应是行伍出身,大夏黑色为军服,禁止庶民穿戴,她转身对在荷风怀里不停折腾的四郎说:“这位郎君救了你,你要不要跟他道谢?跟阿兄说谢谢。”王珞有点吃不透眼前男子的年纪,但肯定有二十出头了,按照这个年代的划分,可以当她跟四郎的叔叔了,可王珞实在做不出叫人叔叔的事。
四郎大眼噙着泪,怯生生的仰起小脑袋看了黑衣男子眼,随即向王珞伸出小手,“阿姊香香……阿姊舍不得了……”他才不要跟这个黑叔叔说话!他好凶!
王珞:“……”王珞前世没养过孩子,也不知该怎么养孩子,就照着前世听来的只言片语教孩子,四郎小时候但凡磕到碰到,王珞就会抱着阿弟说:“阿姊香香、阿姊舍不得了……”结果导致小四郎现在吓到了、摔疼了,都要她抱抱香香。本来王珞没觉得有什么,崔氏也不觉得女儿教得不对,可现在看来,她似乎有点把小四当女儿养了?
男人沉默了瞬,要不是这小女郎说着小子是舍弟,他都以为这是穿了男儿装束的小丫头。他知道大户人家都会娇惯孩子,可没想到能娇惯把儿子当女儿养。
“王小四。”王珞没伸手,只轻轻的叫了四郎声。
小四郎立刻乖巧道:“小四多谢阿兄。”
小娃娃的声音软糯,男子看着这对容貌酷似的姐弟,神色不由自主的转柔,他对小四郎微微而笑:“以后小心些,莫要再淘气了。”说完他朝王珞略颔首,便转身大步离开,速度快得甚至连车夫都追不上他。男子很有自知之明,这对姐弟看就是高门大户家的贵人,寻常人辈子都高攀不上的存在,他不过顺手拉了孩子把,哪里配跟他们论交情?
车夫追了会,连那男子的影子都看不见了,只能气喘吁吁的对王珞说:“姑娘,那位郎君走的太快了,小人追不上。”
王珞说:“追不上就算了。”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跟权贵扯上关系,她看了看高升的日头,吩咐眉绿将羃离取来戴上,大夏男女之防没有后世那么严重,王珞戴羃离更多是为了防晒,她刚才下车也没戴帽子,不然太不礼貌了。她弯腰抱起沉甸甸的弟弟,小四郎终于得了阿姊的拥抱,心满意足,王珞点点他小鼻子,“四郎要听话,不然再乱走,不然我要让你坐小凳子了。”
王珞从未真正打骂过弟弟,般只是吓唬性的拍拍小屁股,如果他调皮的话,就罚他坐小板凳,四郎当然不愿意,连声嘟哝道:“囡囡乖,阿姊不要生气,囡囡不再乱跑了,囡囡乖乖坐着。”
王珞:“……说我,不要说囡囡。”
王四郎眨眼看着王珞,他自会说话起,就长时间你我不分,王珞想纠正他你我,就叫他囡囡,吴语里“囡囡”的意思偏女性,但如果是几岁的小孩子男女都不分,王珞前世习惯叫小孩子为囡囡,这世也把习惯带到了弟弟身上,导致四郎现在习惯性自称囡囡。
看着四郎可爱无辜的小脸,王珞之前因他不听话而升起的少许怒火,早烟消云散,随之升起的是愧疚,都是自己没注意,只顾着他吃饱穿暖,生怕他生病,直把他关在院子里,顶多让丫鬟陪他玩,却忘了他是男孩子,男孩子是需要跟同性起玩耍的。
“绿儿。”王珞沉吟片刻,轻声唤着眉绿,她不是自怨自艾的人,发现问题就立刻解决问题。
“姑娘。”眉绿上前步。
“你让千树买几个身体健壮的男孩子过来,年纪在五六岁左右的。”王珞说,“买回来先养在庄子里,等确定身上没病、没虱子,学会说官话后,就把人送进来。”其实年纪大点更合适,但家里女眷众多,年纪再大就不适合长期留在内院了。
眉绿点头应是,“奴知道了。”
王珞眉头微展,拉着四郎的小手在西市闲逛,小四郎看到什么都想吃,还是王珞拿了两块小饼干给他,才勉强哄住了他。小四郎很喜欢吃小点心,但王珞怕他蛀牙,严格限制他吃零食的时间和数量,崔氏曾偷渡给儿子次,结果王珞连崔氏的甜食都断了,之后崔氏就再也不敢在这方面犯女儿忌讳了,她也爱吃女儿做的点心。
王珞来京城也快年了,直没机会出门逛街,来是这时代卫生条件极差,而北方因天气寒冷,病毒不易传播的缘故,街道比南方更脏,每次来东西两市,王珞都要鼓起很大的勇气。二来也是王家家规严,莫说女孩,就是男孩上街都必须经过长辈允许,王珞初来乍到,也不想天天往外跑,引起别人注意。
眉绿突然指着家铺子说:“姑娘,前面就是油饼铺子。”
王珞顺势望去,只见那间铺子里人声鼎沸,很多人都簇拥在铺子里等着里面的油饼做好。王珞嘴角微弯,“不错。”这间油饼铺子是王珞用私房让千树在外面开的,因千树是良民,这间铺子在千树名下,所以收益也跟国公府无关,王珞教了千树油饼的做法,又给他开店的本钱,跟他约定六|四分成,王珞四、千树六,千树每天都干劲十足,眉绿每月就盼着初十,这天是长兄给姑娘送钱的日子。
眉绿轻声说:“阿兄说,今年赚的钱都可以另开间铺子了。”千树不来铺子卖油饼,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替王珞打理农庄。
王珞摇头道:“暂时先别急着开新店,家油饼铺子足够了。”
眉绿点头应是,她跟千树身份上是良民,但他们都以姑娘仆人自居,行事从来不敢自作主张,因为姑娘每次决定不定是收益最大,但肯定是最稳妥的。
王珞陪阿弟在西市逛了圈,便让车夫把牛车牵来,行人往良国公府走去,却不想还没驶入国公府的巷口,就被行卫士拦了下来,“来者何人!”
驾车的车夫见这对卫士身着玄色军服,腰间佩戴着虎首带钩,心大惊,连忙下车道:“小人车上乃卫国公府上家眷,良国公是我家姑娘的外翁。”
那名卫士闻言神色稍稍混合,他示意车夫往边靠,“在这里等会。”他也没有让车女眷下来,都是勋贵家的贵女,也没什么好查的,让她们下车还多事,不如在边等着。
四郎本来在车里玩闹,突然看到大群陌生人气势汹汹的围着自己,他忙搂住王珞的脖子说:“怕!”
王珞轻拍阿弟的背安抚他,她微微挑起车帘看着车外,看到那些人腰间是虎首带钩,心微惊,这不是禁龙司的人吗?禁龙司是大夏的特务机构之,掌管宫禁、周庐宿卫、刺探各地情报等事宜,禁龙司的名气远不及后世那些特务组织那么大,但在大夏却是止小儿夜啼的存在。良国公府怎么会有禁龙司的人存在?阿娘呢?阿娘她在国公府里还是在……就在王珞担心的胡思乱想的时候,“哈哈哈——”阵老头洪亮的笑声传来。
王珞:“……”看来是没事了,不然外祖翁不会笑得那么开心的。
王珞透过隙缝,就见良国公陪着名容止闲暇的青袍男子缓步从巷走出,良国公在男子身量算高的,但还是比这男子矮了快有个头,以王珞的角度看去,男子的容貌正好被良国公完全挡住,他又穿了身便服,轻裘缓带,完全没法确定他的官职,不过看他这气势,即使不是龙禁尉指挥使,也是其高层官员。
良国公说:“您放心,这事我定替您办妥了。”
“劳烦公爷了。”男子轻笑声,语气温和的说道,他声调不高,却并没有被良国公的大嗓门音压下去,反而犹如玉罄般清朗动听。
良国公拍着胸脯道:“您的事就是我的事,哪里是麻烦?您以后有事尽管吩咐我。”
青袍男子突然脚步顿,抬头往王珞处望来,王珞明明躲在车帘后看着男子,但却感觉他的目光似穿透了车帘,王珞心头微惊,但手依然稳稳的维持着车帘的原样。青袍男子微微笑,偏头问良国公:“这是贵府家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