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珞送走郑玄,紧绷的身体才彻底放松,即使郑玄对自己算得上和颜悦色,王珞还是不敢放松。经过今天这事,她终于确定自己不是自作多情,郑玄肯定是对自己有意思,不然他不会对自己如此。操心自己皇宫里的衣食住行不说,还为自己安排授课先生,甚至亲自教自己如何练字,估计除了郑玄幼时的蒙师,没人能看到郑玄这么一笔一划的写字了。
但要说他对自己有男女之情也不像,他看着自己的目光有笑意有戏谑,但没有男女之情,王珞也不认为自己能魅力大到让郑玄一见钟情,成年人的世界哪来这么多一见钟情?她少女期都没这么多少女心,更别说像郑玄这种任何优质稀缺资源都唾手可得的人,拥有的资源太多,对大部分东西也就不在意了。
王珞猜自己可能是某方面正巧符合了郑玄择妻的条件,才会让他对自己如此特殊。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方面入了这位大爷的眼?她改还不成吗?王珞不过度自信,但也不会妄自菲薄,以郑玄的身份想纳妾,只需要跟成国公说一声,沈夫人当夜就能把自己洗干净送到禁龙司,没必要对自己如此大费周章。
可即便如此,这种不经过自己同意,就把自己将来完全安排好的举动,还是让王珞觉得很不舒服。她的所有计划,都因为这桩意外,而重新开始。王珞眉头微蹙,她知道自己迟早要嫁人,也做好了跟人共事一夫的准备,可郑玄无论从哪方面看,都不符合自己的条件。
平心而论,郑玄年纪轻轻就位高权重,还长得帅、教养良好,从某种程度来说,甚至算得上洁身自好,即使骨子里印上了上位者印记,也算是金龟婿了,但他绝不是自己理想中的未来夫婿人选。
他太不容易掌控了,王珞完全没法想象,自己哪天嫁了他,跟他谈婚前约定的情景,他肯定会觉得自己得失心疯了。他身份也是个□□烦,她甚至都看不明白,皇帝到底是不是真喜欢他?如果真喜欢他,为什么要他担任禁龙司指挥使?明明让他从底层做起,一步步往上爬,等将来新帝登基,由新帝提拔他为国之重臣才是最好的选择,而不是现在这样,实权甚至比皇子还大。
皇帝现在在位还好,万一他将来驾崩,新帝登基,除非郑玄造反,否则注定没有好下场。王珞对郑玄这名字没记忆,她只记得大夏末期有个叫郑太师的大奸臣,可那人是个老头子,跟郑玄年纪不符。王珞不清楚夏末卫初诸多历史人物的确切年纪,但她知道卫高祖和萧长之年纪相近,萧长之今年十七岁,找不到卫高祖应该也差不多这年纪。
郑玄年纪比两人大一些,但今年才二十二岁,而郑太师是个老头子。王珞听历史讲座里的那为专家说过,当卫高祖尚在龙潜之时,郑太师已权倾天下,掌控整个大夏,要不是他后来死了,大夏也不会诸侯纷争、群雄四起,卫高祖也上不了位。官场本就按资历排辈,郑太师要不是大卫高祖这么多岁,他也不可能有这么大权势。
她看的电视剧里,郑太师的形象也都以中老年人出现,这人显然不是郑玄,都姓郑,难道郑太师是郑玄的父亲?镇国公的确手握大权,一旦圣人驾崩,他很有可能独揽朝纲,成为太师。只是日后郑家失势,郑玄又这么引人瞩目,他们父子能有什么好下场?郑玄应该是早死了吧?不然以他的本事,何至于在史书上连个名字都没留下?
当了他妻子,她还能带着家人安全渡过乱世吗?王珞想到将来一系列问题就头疼,她现在只能指望自己身份太低,让皇帝和镇国公反对郑玄娶自己,这样自己就能不嫁郑玄了。也不是王珞无能,把期望全寄托在别人身上,而是王珞真不敢在郑玄眼皮底下,做些小动作,来古代这么多年,王珞太清楚什么是身份等级之别,她一点都不想见识在温和表象下面的真正禁龙司指挥使……
王珞很后悔,早知道自己当初不应该因为那老教授注水,讲卫高祖某个宠妃是否是前朝王妃讲了二十多集就愤而弃坑,她应该踏踏实实把那六百集都听完!这样她就不会如此被动了。
当然反过来想,嫁给郑玄处境也没那么糟糕,他起点高,借助他的身份,自己的生意肯定能更进一步,她就有更大把握渡过乱世。她可以提前做准备,等郑家有失势的迹象,她就赶紧带着阿娘和王小四跑路,想来到那时候,郑玄也没精力找自己算账。只是就这么屈服,到底有些意难平……
就在王珞胡思乱想时,王德顺走了进来行礼,“姑娘。”
王珞回神:“什么事?”
王德顺说:“我们抓了一个细作,姑娘您看怎么处置?”
“细作?”王珞一怔,只见陈忠压着一名略显眼熟的年轻宫女进来,芳池见到那名宫女便吃了一惊,但她闭紧了嘴不说话,王珞想了一会,才想起这宫女的身份,“你不是伺候裴九的侍女吗?是裴九让你跟着我的?”
宫女奉了裴九的命令,偷偷尾随王珞来到佛堂,她本想只远远看上一眼就离开,但没想到自己只在佛堂外转了一圈,还没来得及离开,就被人抓了起来。后来又见郑指挥使进了佛堂,她见到郑玄那一刻,就恨不得挖了自己眼睛!她猜到王珞身后有人,可她万万没想到八娘子身后的人是指挥使,早知如此,她就算被裴九毒打,她都不会尾随在王珞身上。
她身体簇簇发抖,待陈忠禁锢她的手松开,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拼命的对王珞磕头:“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奴再也不敢偷窥姑娘了!这些都是裴姑娘让奴做的!裴姑娘还跟萧姑娘商量,要把姑娘的外号传出去,让姑娘难堪!”宫女为了活命,把裴九和萧七卖了个一干二净。
王珞饶有兴致的问:“她们给我取了什么外号?王八?”一般来说,外号总跟自身有关,她跟裴九、萧七认识不过几天,她的一切私事她们都不了解,想来想去,也只有自己在家族排行能让人笑话了。
王珞话音一落,宫女吓得浑身一抖,芳池先是一怔,随即怒上心头,这些人怎么可以给姑娘取这种外号!王德顺眉角抽了抽,他倒不是觉得这外号好笑,而是惊讶于王珞的态度,寻常小娘子听到这种外号,早羞愧的哭了,而姑娘居然还能拿着这事打趣?如此大气,真不愧是郎君看上的人。
王珞见宫女呐呐的不敢说话,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好笑的摇头,裴九和萧七好歹是大宅门走出来的姑娘,勾心斗角的手段要不要这么幼稚?她们就只想过给自己取外号吗?王珞突然心中一动,话说这两人也不是没用……她偏头对王德顺说:“这人不是你抓的吗?怎么来问我如何处置?”
王德顺满脸堆笑的说:“小人只是姑娘的奴婢,替姑娘抓细作是为主子分忧,但哪有下人替主子做主的道理?”人精也不止陈敬一人,光看郑玄对王珞的种种所作所为,王德顺也不认为指挥使只想纳王姑娘为妾,他是把王珞当半个主母尊敬的。
王珞说:“看着也怪可怜的,放了她吧。”
王德顺连声应了,他也猜到王珞会这么说,不过放归放了,该有的敲打还是要的,免得她回去乱说。
宫女逃过一场死劫,来不及松一口气,就流着泪、对王珞指天发誓:“今天这事奴绝不对外说一句,不然就让奴烂肚而死。”
王珞微微一笑:“也不用如此,以后别这么做即可。”
宫女见王珞笑容可掬、神态温柔,泪水流得更急了,心里越发确定王姑娘在指挥使处身份不凡,不然为何王德顺对她如此恭敬?她迟疑片刻,终究挡不住心中诱惑:“姑娘救了奴一命,奴日后就是姑娘的人,只听姑娘一人差遣。”
王珞只微笑,却不接她的话,她起身对芳池说:“我们回去吧。”她出来够久了,该回去了。王贵妃应该知道自己跟郑玄的事了,所以自己在宫里才过的这么顺,贵妃给自己面子,自己也不能太放肆,伴读该做的事,她一定要做好,这样才不会得罪人,她终究不是靠自己实力在宫里如鱼得水的。
芳池忙给王珞披上外衫,陈忠给王珞收拾笔墨纸砚,两人一前一后的护送王珞会庆春宫,王德顺对一直跪着的宫女说:“洗把脸,早点回去,回去后知道该怎么说吧?”
“奴知道。”宫女连忙点头,她怎么能不知道,不知道就死了!
王德顺满意的点头,暗忖着这件事要不要把姑娘被人取外号的事告诉郎君?郎君日理万机,这种小事他会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