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剧组待了接近五个月,杀青之前,导演请客吃饭,投资商也会到,剧组里的人都很高兴,核心工作人员都收到了红包陆焕生发的,毕竟是意外之财,工作人员这几天容光焕发,恨不得再拍五个月,再拿一次红包。
文宁第一次参加这种酒席,几个主演以及导演副导和投资商在一个包间,吃饭是次要的,多数都是互相恭维。
投资商是几个影视公司的老总,亲自过来足以表现他们对这部电视剧的重视。
导演一直在喝酒,他跑去卫生间吐了几次,回来还要继续喝,倒是陆焕生只跟投资商碰了几次杯,并且吃到一半就出去接电话。
不过没人敢灌文宁喝酒。
但是让文宁不明白的是刘曼也在这个包厢她虽然戏份重,但是是配角,应该在另一个包厢吃饭,但她却在中途被叫了过去,添了筷子和碗。
“刘曼啊,我们来喝一杯。”一脸和蔼的投资商举着杯,笑吟吟的看着刘曼。
刘曼诚惶诚恐的站起来,端起酒杯说“我干完,您随意。”
说完就一口气把整杯白酒喝下了肚。
投资商“看看,巾帼不让须眉啊,我可不能落后,我也喝完。”
另一个投资商说“李总豪爽,来来,刘曼,咱们也喝一杯。”
毕竟之前导演也陪着他们喝,文宁一开始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是他看到刘曼喝得脸都发白了,投资商还在灌,他就忽然站了起来。
桌面上的人都是一愣,几个投资商都没说话,李总有些尴尬地问“小文怎么了”
文宁没什么好话“你们不是想喝酒吗喝个没完,我来陪你们喝。”
几个“总”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李总尴尬地找台阶下“这不是太高兴了吗这部戏能顺利杀青,我们跟你们一样松了口气。”
文宁看着他,文宁虽然还没满二十岁,但处于这个年纪的年轻人,脸上露出不喜和厌恶的时候,也足够看得人忐忑不安了。
导演连忙说“不喝酒了吧小文年纪小,我让服务员送果汁过来。”
文宁“我要喝西瓜汁。”
导演连连点头“行行行。”
刘曼在西瓜汁上来之后就出去上厕所。
文宁也跟了出去。
刘曼果然没去厕所,她只是在卫生间外的洗手池边看着,双手沾着冷水拍自己的脸颊。
文宁站到她旁边,刘曼抬起头,看到镜子里的文宁,有些尴尬地朝文宁笑了笑“刚刚谢谢你。”
文宁“你怎么不拒绝他们就说你不能喝了。”
刘曼笑了笑,笑容有些无力“我还要在圈里混,还要看他们的脸色,我也没法硬气地说以后不拍他们投资或者筹拍的戏,喝酒也还好,不在这个酒桌上喝,也要在那个酒桌上喝,圈外的人觉得这行多光鲜,圈里的才知道有多污糟。”
文宁“”
刘曼“只陪酒已经算轻松了。”
文宁脸色有些糟糕。
刘曼反而反过来安慰文宁“你肯定不用这样,娱乐圈势力的很,他们不会得罪你的。”
文宁摇摇头,神情不是太好,他问道“那你以后怎么办”
刘曼笑了笑“能怎么办我再拍几年戏,把贷款还完,再存点钱开个店,以后自己当老板,或者学那些年轻演员,去直播带货,总能混到口饭吃。”
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不一样,文宁看出了刘曼的无能为力,和看似豁达下的认命。
文宁最终也没说什么,回到包厢之后,陆焕生也已经在位子上了,投资商和其他人都当没有这件事,提都不提,倒是没人再说喝酒的事了。
陆焕生看文宁黑着脸进来,又黑着脸坐下,给文宁夹了一只白灼虾以后问“怎么了”
文宁忍耐着“待会儿去车上说。”
散场的时候,文宁也没有跟投资商打招呼,他觉得自己跟他们呼吸一样的空气都恶心。
陆焕生也只是说了两句,没有浪费什么时间。
回到车上之后,文宁系上安全带,脸色很差地问道“陆叔叔,你刚出道也经常被人灌酒吗”
他想问,你也曾经被逼无奈,要给这些人陪酒吗但他最终没有说出陪酒两个字,当事人自己说,是一种自嘲的调侃,但别人说出来就是揭伤疤。
陆焕生笑了笑“他们灌谁喝酒了孟褚还是刘曼刘曼吧”
文宁沉默着点点头。
陆焕生发动车子“当年我也一样。”
文宁表情更难看了。
陆焕生“酒桌文化,什么事上酒桌一谈,好像就能变得顺利。”
文宁“刘姐脸色都白了”
陆焕生轻叹了一声“那她能怎么办”
文宁没有说话。
陆焕生“不喝还是把酒桌掀了她还要在这行混下去。”
陆焕生轻声说“文宁,我不是一开始就像现在一样,你以为我从入行开始就有现在的人脉和地位”
文宁看着陆焕生的侧脸。
陆焕生看着前方的路“还记得我拍的第一部电影吗”
文宁坐起来“当然记得我就是那时候喜欢你的”
陆焕生轻声道“我靠那部戏得到了第一次最佳男主角提名。”
文宁知道陆焕生要说什么了。
陆焕生“但得奖的不是我,我无数次看那部得奖的电影,我没法承认那年的影帝演的比我好。”
文宁连忙说“他当然演的没你好,只是因为”
陆焕生点点头“只是因为他的公司更大,他的资历比我更深,所以有人都认为我输给他是应该的,连我的粉丝都在论坛里说我比不上他是应该的。”
“任何行业,有时候看的不是你有什么本事,只有当你有了资本,你才能去追求所谓的公平。”陆焕生很少有这么严肃说话的时候。
陆焕生“业内都说我脾气好,你觉得我脾气好吗”
文宁想也不想的回答道“当然了。”
陆焕生轻笑了一声“我当出道的时候,脾气很好,真的掀过酒桌。”
文宁一怔,他根本想象不出那样的画面,在他的印象里,陆焕生一直是强大而温柔的。
陆焕生“有两年我几乎接不到戏。”
文宁紧抿着唇。
陆焕生说“不过也并不全是坏事,我以前接到过一个电话,那是个小女孩,哭着跟我说我才应该拿影帝。”
文宁傻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我就是那个小女孩”还是说“我不是女孩”。
陆焕生微笑起来“她之前每年还会给我寄明信片,不过后来换了公司,搬了家,就没接到过了。”
陆焕生“算一算,她也应该跟你差不多年纪了,说不定已经不粉我了。”
文宁没说话。
陆焕生逗他“怎么吃醋了”
文宁清了清嗓子“陆叔叔,那个电话是我打的,明信片也是我寄的,我用的是我妈妈的手机,你就一直没发现”
安静的夜晚,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路边。
陆焕生的手放在方向盘上,他转头,认真的看着文宁,那目光专注到叫人能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没有秦姐的手机号”陆焕生紧抿着唇,“老师只告诉我,秦姐帮我打了招呼,还说有事秦姐会联系我。”
陆焕生单手扶住自己的额头“我也没找老师要过秦姐的手机号。”
那时候他是什么呢一个三流电影演员,怎么有脸主动要去秦瑶的手机号
更何况所谓的师弟,有几分重量秦瑶看在老师的面子上给他行个方便,他难道就真的以为自己是秦瑶的师弟了
再后来,他就换了手机号。
他跟秦瑶空有师姐弟之名,却从没见过面,在文宁要回国发展之前,两人也没有任何联系。
当年他也没有拨回过电话,他并不希望一个小孩子沉迷追星,毕竟那时候刚出了追星粉丝为了追星不上学,不读书,因为父母不支持自己追星,不给自己钱而跳楼的事。
文宁抿着唇,有些艰难地说“我妈跟我说,不能因为喜欢你,就打扰你的生活。”
“其实我每年都有给你寄明信片。”
文宁抹了把脸,脸上的表情像是笑,也像是哭“去年和今年的明信片,我还放在背包里,本来准备悄悄寄给你的。”
陆焕生看着文宁眼睛“为什么不直接拿给我”
文宁笑得有点傻“我不好意思”
陆焕生轻咳一声“那些明信片我都收着。”
文宁“嗯”了一声。
陆焕生“那时候我想,最懂我的,最替我鸣不平的人,竟然是一个小孩子。”
文宁急切地说“不是的当时很多粉丝都觉得你才是应该拿奖的人,但是奖已经发了,他们担心你被攻击。”
陆焕生却只是看着文宁。
文宁在陆焕生的注视下心脏跳得越来越快了。
陆焕生忽然伸出一只手,按着文宁的后脑勺,把他压向自己。
文宁碰到陆焕生的唇,陆焕生的软,他的唇形也很完美,不薄也不厚,很适合接吻,但这一次,陆焕生一反以前温柔缠绵的吻,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
这次的吻与其说是吻,更像是撕咬,是掠夺。
文宁觉得自己呼吸都被陆焕生夺走了,他的手放在陆焕生的手臂上,紧紧握着陆焕生的手臂。
他甚至能品尝到嘴唇被咬破后的铁锈味。
文宁的手慢慢上移,搂住了陆焕生的脖子,他眷恋的闭着眼睛。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陆焕生主演的电影时,那种惊为天人的感觉,好像周围的一切都不见了,只有陆焕生是真切的。
“回家吧。”文宁在接吻的间隙说,他从没有如此渴望过陆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