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文璋让丫鬟拿了只小圆勺,把蓬松的雪填进去,按得结结实实的,然后扣在手心里。
他想塑一只小动物,需要圆圆的脑袋,便用勺子平滑的表面刮一刮,按一按,神情十分认真。
于寒舟也在玩着雪。她却没有什么目的,只是抓一抓,握一握,一点形状都没有。后来见贺文璋认真,便也试着去捏个小动物出来。
视线在小猫身上一溜,她眼底带了笑,那就捏只小猫出来吧!
木桶虽然很大,但是两人伸手捧雪,总是免不了碰到手。贺文璋不是故意碰到她的,每次还都尽量避免碰到她,可是难免碰到时,心头便一跳一跳的,紧张得不行,不敢抬头看她。
于寒舟却没什么异样,两人玩着雪,手指冷冰冰的,碰到又有什么了不起,一点感觉也没有。
她这时跟早上不一样了。早上是刚起,梦境残存的感觉混淆了她真实的感觉,让她不敢看贺文璋。这时却好多了,甚至都不怎么会想起来了,还主动去看贺文璋是怎么捏的,然后有样学样。
两人捏出一个小动物,翠珠便叫人拿托盘盛了,端去外面冻上,免得化了。
贺文璋的手巧,捏的小兔子、小马都活灵活现的,于寒舟捏的小猫跟他的比起来,就粗糙了许多。她看看自己的,又看看贺文璋的,差的也太多了吧?就道:“你把勺子给我用用。”
贺文璋好脾气地把勺子递过去,看着她用勺子光滑的面去塑形,结果她捏的雪团不够瓷实,用勺子一挤就碎了一手。
“我来教你。”贺文璋忍着笑道。
于寒舟就把勺子还给他,看他是怎么一点点磨出来的。
两人本来是坐在炕沿上,后来觉得太累,都蹲在了地上。什么形象不形象的,丫鬟们又不会出去说。
后来贺文璋还就着她的手,拿勺子教她怎么压实表面。认真起来,贺文璋自己都忘记了保持距离,直到他一时着急,握住了她的手,碰触到的一刹那,才猛然惊醒过来,连忙撤了手。
心里扑通扑通的,简直不敢看她。他一直以来都是在心里把她当媳妇,明面上把她当朋友。结果这时忘了,在明面上就把她当媳妇了。
她不会怪他吧?他在心里懊恼着。
于寒舟在被他握住手的时候,还没觉得怎样。直到他猛地撤了手,她一愣,才明白过来怎么了。
然而丫鬟们在旁边看着,她又不想打破两人间的平衡,便笑道:“璋哥怎么了?嫌我的手冷?可你的手也不热吧?”
贺文璋听她打圆场,不禁屏息抬头,就见她笑得十分自然,好像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样。心里蔓延出了酸楚,她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虽然这是他所祈求的,他祈求她不要发现他的情意,也祈求她不要对他生出情意。明明是他求仁得仁,可是真的看到这一幕,还是心里难过。
他垂了垂眼,将真实的情绪压进心底,片刻后重新抬眼,笑道:“是我的不是。”
重新教起她来。但是这一回,他没有上手。
翠珠在一旁看着,直是为他着急不已。大好的机会,大爷怎么死心眼?
对于两人之间的关系,也许别的小丫鬟没有看出来,但是翠珠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这两人表面上看起来好,其实根本没有夫妻情意。
大爷对奶奶倒是有,但他一直不敢明明白白地表达出来,做荷包还要遮遮掩掩。从前身体不好,他不敢也就罢了,如今身体渐渐转好了,他还是不敢。
而奶奶对大爷看着倒是体贴,也真的是没可挑剔,但就是缺乏夫妻之间的那种感情。要翠珠说,这也能理解,毕竟奶奶嫁过来时,大爷是那样一副模样,病恹恹的,又瘦又憔悴,谁会喜欢他啊?
只是,即便她不喜欢他,可是仍然对他发自内心地好,这让翠珠十分敬佩。她只觉得,大爷是好人,奶奶也是好人,两个好人就该好好在一起,过着和和美美,更上一层楼的日子。
她在心里思索着,怎样再推两人一把。
而贺文璋已经是撒了手,说道:“太冷了,抬出去吧,不玩了。”
刚才他碰到媳妇的手,那么冰,直是让他心疼坏了,恨不得抱怀里给她暖一暖。可是这样不妥当,于是便叫人把雪桶抬出去,先缓上一缓。
“奶奶也不玩了吗?”丫鬟便问于寒舟。
于寒舟蹲了一会儿,这时腿都麻了,缓缓站起来笑道:“不玩了,抬出去罢。”
“是。”丫鬟便将桶抬了出去。
又有丫鬟拿毛巾过来,给于寒舟擦手,并且蘸了香膏,给于寒舟涂手上,开始给她按摩活血。
丫鬟们都没有玩雪,手是温热的,且小姑娘的手又细又软,于寒舟被她们摩挲着手,简直舒服极了。
还有人要给贺文璋摩挲手指,贺文璋摇摇头,自己蘸了香膏,低垂着眼睛一点一点摩挲。
他可是碰过媳妇的手。他要好好回味一下。
又说了会儿话,就到了晚饭的时候了。正摆饭时,贺文璟来了,身边跟着一个下人,手里提着食盒。
进了院子,他就笑道:“我来跟哥哥嫂子一起用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