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咏第一反应是看脚下“你疯了吗你踩到碎玻璃了你小心点”
邢烨然的目光像要钉死他,看也不看脚下,神经质地说“你都打算跟我哥合葬了,你还关心我踩没踩到玻璃干嘛”
薛咏也满肚子火气,既生气,又心疼,也有惭愧,他觉得喘不过气来,潜意识想要逃走。
他情愿跟十个人打架,也不想与邢烨然对峙这种难以取决的问题。
薛咏强自撑起家长气势,只是现在邢烨然大了,就算他强势,也不一定能拿住邢烨然了“你先别动,我去拿扫帚和簸箕。有什么话,等我把地上的碎玻璃都整理了再说。”
邢烨然果然不听他的话,追上来“不要,你现在就跟我说清楚。”
薛咏看到地上的血,心惊胆战,不敢再动,邢烨然就是个疯子,他什么都干得出来。薛咏满心烦躁“你想要我说什么”
邢烨然咄咄逼人地问“说你买墓地的事,是不是真的”
薛咏抬头望向邢烨然,冰火交融,他对这个小他十岁的男孩子是真的爱也爱不起,放又放不下。
五年前,他把邢烨然送走时,就没想过邢烨然还会回来。
他以为邢烨然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他放邢烨然飞远,希望邢烨然平步青云,做人上人,彼此再无瓜葛。
他兜兜转转到三十岁,三十岁以前他还时不时地想要找对象,只是宁缺毋滥。他本来就不执着,过了三十,基本已经放弃再寻找一个人生伴侣的想法。那阵子他被传染病毒性流感,虽然不算大病,可是也反反复复烧了三四天才好,病好之后,他取了一笔钱,买了一块墓地。
既然要买,干脆就买在邢文彬的旁边。
等死后,也可做个伴。
薛咏平静地回答“是真的。”
邢烨然的眼泪像是突然开了闸,争前恐后地涌了出来,一滴一滴,像落在薛咏的心上,滴滴滚烫,邢烨然的声音却诡异的冷静“薛咏,你真是总能有新方法折磨我。”
薛咏说“我那时候又不知道你还会回来,我以为你走远了,有了新生活。”
“那现在呢”邢烨然问他,“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我陪你五十年,然后等死了,你再跟我哥葬在一起”
邢烨然哭到笑了“哈哈,那我算什么呢我哥的替代品吗打发时间的东西”
薛咏心如刀绞,摇头说“你不是你哥的替代品,我从来没把你当成你哥的替代品。你们又不一样”
话没说完,被暴躁的邢烨然把话头抢了过去“是了,你没把我当成替代品。在你心里,我不管做得多好,都不如我哥。你不是经常骂我吗我脾气又坏,嘴巴又坏,黏人烦人,不像我哥,是完美无缺的大好人,温柔善良,一切你能想到最美好的品质都给他加到身上。我就是再努力,也比不上他,是不是”
薛咏被他说得心慌害怕“我没有这么说过我本来是想死后葬在那里,现在现在”
邢烨然都觉得自己贱,还抱着最后一丝侥幸,问“现在怎样”
薛咏优柔寡断地说“我还没想好。应该不会了。”
如穿心一刀。
应该。应该。
你做梦。邢烨然在心底道,你别想那么做,你要是死了,我就是一口一口把你的骨灰咽进肚子里,也不会准你跟别的男人葬在一起。就算那个人是我的亲哥都不行。
邢烨然的脸色一点一点沉了下来。
薛咏平生第一次被邢烨然用如此冰冷漆黑的眼神盯着,让他觉得心也跟着被慢慢冻住了。
邢烨然问“薛咏,你是不是觉得因为我很爱你,所以无论你怎么伤我心,我都会义无反顾地继续扑向你”
“你过去爱过我哥,我无法改变过去。所以我才寄希望于未来,结果你告诉我,你本来打算跟我哥合葬你早就想好了结局”
“你这是想要坐享齐人之福啊哥哥也要,弟弟也要。”
“是,追着你不放的人是我,我是个贱人,但给我可乘之机的不是你吗主动上门的不是你吗你既然真的不想要我,你他妈的更坚决一点,让我死心啊不行吗就像现在这样,你早点告诉我你都打算跟我哥葬在一起了,我还能给你送钥匙吗”
薛咏像被钉在原地,无法反驳,万分羞愧。
邢烨然继续发疯,他走回去,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当着薛咏的面一件一件地砸了。
“一回来就睹物思人是吧”
“这些破烂东西你跟宝贝一样藏着,就把我当垃圾。”
“以前我动一下你都生气,我不小心把他随手写的字擦了你都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