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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1 / 2)

不驯的遗产 寒菽 2924 字 2020-04-06

“哥,我想跟你睡。我能不能跟你睡?跟你睡我就不会觉得疼了。”

邢烨然说这话时并无心机,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依恋之情,他是真心认为有薛咏在身边哄他,他就能忽略疼痛。

薛咏也只当这是年幼弟弟的依赖,他正在刷牙,牙刷停了下来,愣了愣,把白沫吐了,好笑地问:“这是什么原理啊?跟我睡你脚就不疼了吗?”

邢烨然点头。

薛咏说:“我本来想明天早上再洗澡的,我一股油烟味,你不嫌我臭啊?”

邢烨然立即说:“不嫌。”

薛咏还是洗了个澡,洗澡的同时煮了一锅花椒水。

这是土方子,不知道管不管用,折腾一下,总比不折腾好。他拿一条新毛巾,浸了花椒水,拧成半干微烫,给邢烨然敷腿,揉一揉他说疼的地方。

邢烨然这是第一次睡在主卧的大床上。

觉得自己被薛咏的气味包裹着,枕头是薛咏的味道,床单是薛咏的味道,被子是薛咏的味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气味,一闻就能闻出来的是超市里的卖的最便宜的白色香皂的香气,又混了点别的味道,有一丝花露水挥发之后的余香,再糅杂了一点男士润肤露的香味。

很干净。

邢烨然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觉得这个味道很好闻,以前妈妈的化妆柜上有好多名牌香水,但在他看来,都不如薛咏身上的“廉价”香气。

薛咏的手隔着毛巾,轻轻地捏腿揉膝盖。

不知道是心理安慰,还是花椒水热敷真的起作用了,邢烨然觉得是没那么疼了,他好奇地问:“哥,你还干过按摩吗?”

薛咏喷了:“我没有。”

邢烨然说:“我觉得你揉得很舒服。”

薛咏怀念地说:“大概是因为……以前我奶奶生病的时候,她病重时卧病在床不能走路,我就每天给她捏捏手揉揉腿。”

薛咏没跟邢烨然讲过自己的家事。他也没和别人讲过,只有邢文彬知道,大概是没什么机会吧,鲜少有人能叩开他内心心扉。

“我奶奶就是摆小摊的,但她做早餐,卖油饼,特别好吃,皮薄肉多,还有茶叶蛋和卤豆腐串儿。我也会做,下回有机会我做给你吃。”

“我初一那年,我奶奶查出来患了胃癌晚期。她想把钱留给我,我想给她治病,积蓄也花完了,老房子也卖了。”

薛咏笑了笑,说:“我奶奶活了四年多呢。是不是很厉害?医生都说很少有坚持那么久的。”

邢烨然一声不吭地抱住他。

像一团小小的火,非要往他的怀里钻,滚烫得贴近。

邢烨然在他怀里,闷声说:“我都没有奶奶,我奶奶在我出生那年去世了。算命的说我命太硬,克死兄弟父母,他们就怪我,我爸总是打我,他生意不顺利也都是我的错,我哥在家会拦一下,但他要上学要工作,并不经常在家。”

“哥,你说我爸妈到底爱我吗?我应该是亲生的,不是捡来的啊。”

“要是他们真的一点也不爱我,可我从小读得都是好学校,日子好的时候我有那么多零花钱。”

“要是他们爱我,可他们并不管教我,他们逃走也不带上我,还骗别人说我在这他们不会逃的,他们有想过他们逃了以后我怎么办吗?他们就不怕我会被弄死吗?”

没什么比互相卖惨更能贴近彼此心灵的了。

薛咏竟然觉得邢烨然真是个小可怜,邢烨然落难,就像把一只在温室里养大的小狗崽突然扔进残酷丛林之中,要他自己捕猎生存。而当时的他,既未长成,也没有人教过他生存的技能。

让他怎么活?

多可怜呀。

薛咏一边给他揉腿,一边说:“没事了,以后哥会保护你的。”

邢烨然点点头,腿好像没那么疼了,他深呼吸,吸一口薛咏身上的味道,觉得很安心,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之后,邢烨然就隔三差五地让薛咏陪他睡觉,可怜巴巴地说腿疼。

孩子都这么说了,怎么拒绝?你对上那双狗狗眼你能拒绝吗?薛咏觉得世界上没几个人能拒绝的。

邢家兄弟都有一副好皮囊。

邢文彬温文尔雅,邢烨然也是个漂亮小孩,那双睫毛浓长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你,太可爱啦,让人心都要化了,根本无法拒绝。

不知不觉之间,便更亲密了。

因为要准备来年考试,闲暇时薛咏也不出门了,只在家同邢烨然一道读书。

邢烨然给他定了一套新的学习时间表:“大哥写的那个不适合现在用了,夜里你得上班,我按照你现在的作息给你制定计划,按照这个做就可以了,我还留了一些弹性时间。”

薛咏改用这套学习方案,慢慢地学。

邢烨然把他的考试课本研究了个透,记了好几本笔记,每天琢磨着怎么讲才能让薛咏听懂,自己的课都没那么上心,务必要帮薛咏明年通过考试。

但悄悄说句心里话……

当他教薛咏念书时,心里难免有几分不敬,尽管没说出口,可邢烨然就是不明白了——为什么薛咏那么笨啊?

一个公式讲了好几遍还不懂,一段话背了十分钟还背不下来,字写得好丑,同类型题错了几次了,还做错!!

邢烨然又不能直说“哥你好笨啊”,还得夸他说“哥你又进步了”。

薛咏心里大概也有数,时不时地偷偷红耳朵,装成不知道自己丢面子了,还要被个小孩子哄,他直接跟邢烨然说:“我哪做错你就和我直说,不用恭维我。”

邢烨然嘴巴上答应下来,下次还是夸他。他才舍不得骂薛咏呢。

过了霜降,天气愈发的冷。

邢烨然没几件厚大衣,冬衣贵,他舍不得让薛咏花钱给他买,说去年买的凑合着穿一下好了。但一年多下来,他长高长大一圈,去年的衣服已经穿不下了,上身十分滑稽。

这天邢烨然回家,薛咏拿了好几件新大衣给他试。

每件看上去都很贵的样子。

版型时髦,布料结实,穿上身很显身材。

邢烨然高兴坏了,高兴完,又纳闷:“哥,你怎么突然买这么多件衣服啊?很贵吧?留一件就好了,其他的都退了吧。”

薛咏说:“没事,没花几块钱。”

邢烨然拆台:“骗人吧?”

薛咏左右上下地打量这衣服的上身效果,满意地颔首,他把他们家小崽子打扮得可真好看:“真没花钱,我用你哥的旧衣服拿去改的,裁缝是我朋友,没收我什么钱,但是让你放假带他家孩子写作业。行吧?我觉得这事划得来。”

邢烨然愣了愣,本来满腔炽热的喜悦像被泼了盆冷水。

哦,原来是用大哥的衣服改的啊。他就说,怎么看上去有点眼熟,好像还有牌子货。

薛咏摸摸他的袖子下摆,说:“我让他稍微留了点余地,反正冬天的衣服本来就宽松一些,到你长到175之前,应该都不会小。”

邢烨然莫名觉得烦躁,尽管理智上他知道薛咏做得没任何不对的地方,可他就是有点生气,他一想到这件衣服是大哥穿过的,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邢烨然说:“哥,以前不是说大哥的东西都是你的,不给我吗?”

薛咏讪讪:“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谁让你那时候那么欠揍啊?这不是没钱买冬衣吗?反正你哥的衣服放在那也没人穿……怎么?你生气啦?因为我把你哥的衣服拿去改动?你哥留下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嘛,我想怎么处置他的遗产都行吧。你要不高兴,下回我不改了。”

邢烨然说不清楚:“我不是这个意思……”

方才有一瞬间,他甚至想问,我算是我哥留下的遗产吗?

邢烨然站直了问:“那我穿这件衣服的时候,看上去像我哥吗?”

邢文彬留下的衣服多走英伦绅士路线,薛咏本来担心会不会太老气,大概是因为款式守旧,也可能是邢烨然长得好,穿上去真是个小美男子。

薛咏笑起来:“是有点像。这样一穿,确实像个小大人了。”

邢烨然顿时如鲠在喉。

明明说他像大哥应该让他觉得开心,可他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薛咏像发现了一条省钱的捷径。

不光是外套大衣,他找出好多邢文彬的旧衣服裤子,找人稍微改改尺寸,就能给邢烨然穿了。他觉得也不算太委屈邢烨然,他哥留下的衣服质量都很好,他保存的好,好些都跟新的一样,看不出来是旧衣服。

转眼到了十一月底。

十一月二十二日。

邢烨然生日。

这个生日过了,他就满十五周岁了。

但不太赶巧,这天是周二,得上课。晚自习前两节课,数学老师占晚自习考试,他还不能请假回家。

邢烨然现在有一部旧手机用,他给薛咏发了条短信,让薛咏不用管他,去工作就好了。

十点晚自习结束。

邢烨然这才收拾东西回家。

苏俞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冷不丁说:“邢烨然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