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无忧瞅着铜镜中正全神贯注为她挽发髻的北堂龙霆,心下忽然生出几分动容。
若不是北堂璃音和邱如水的推波助澜,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会一度降至冰点。
曾几何时,她是北璃骁勇善战的少年猛将,他是求贤若渴博爱天下的一国之君。
他们本不该走到剑拔弩张,争锋相对的那一步。
可惜,造化弄人!
“老头儿,你不觉得这一脑袋啾啾傻里傻气?”
凤无忧无语地看着铜镜中傻乎乎的自己,尤为嫌弃地扯去头上的啾啾,“你这糟老头坏得很!把爷打扮得跟个女娃娃一般,他哪里下得了手?”
“父王从未为你扎过啾啾,你就给父王一次机会,可好?”
“不好!爷最后给你一次机会,爷要妩媚风情抓人眼眸的发型!要勾得人目不转睛,飞涎直下三千尺!”
闻言,北堂龙霆只得依着凤无忧的意思照做。
他总觉得凤无忧还小。
事实上,她已至谈婚论嫁的年龄。
东方际白,黎明初上。
凤无忧叉着腿,百无聊赖地仰靠在妆奁前的贵妃躺椅上打着盹儿。
青鸾一边拭去凤无忧嘴角晶亮的涎水,一边小心翼翼地为她描涂着丹唇。
不想,凤无忧却一把攫住青鸾纤细的手指,津津有味地啃着,“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小姐,你轻点儿!”
“全听你的。”
凤无忧双眸紧闭,捧着青鸾的手在面颊上轻轻蹭了蹭,而后极其斯文地小口嘬着青鸾的手。
北堂龙霆只道是凤无忧饥肠辘辘,遂将青鸾的手当成了鸡爪,连声道,“妞妞稍等片刻,父王这就去凌风酒楼为你定一桌爽口佳肴。”
“墨染,你是不是不太行?我怎么觉得像是断截了一般”
凤无忧将青鸾的手里里外外探了个遍,双眉紧蹙,满面愁容。
“小姐,你在说什么?青鸾听不懂。”
青鸾瞅着自己被凤无忧啃得破了皮的手指,小声抽泣着。
追风本不打算搭理青鸾,但见她潸然落泪,终是于心不忍。
他径自行至青鸾跟前,语气稍显生硬,眸中的关切却可见一斑,“还不抽回手,是打算被凤小将军齐根咬断?她将你的手当成了王的”
“啊——”
青鸾瞬间会意,她羞红了张脸,支支吾吾道,“你可别说出去,怪丢人的!”
追风微微颔首,默默地将金疮药塞入青鸾手中,并不愿同她多言。
与此同时,凤无忧被青鸾的惊呼声唤醒。
她浑身一激灵,一个鲤鱼打挺,尤为敏捷地从躺椅上弹跳起身,“走水了?快逃!”
“小姐莫慌,只是一场梦魇。”
荣翠笑意盈盈地踏入内室之中,手中托盘上,正是叠放得整整齐齐的嫁衣。
她不动声色地瞟了眼面容冷肃的追风,频送秋波。
凤无忧后知后觉,她揉了揉眼,好一会儿,略略失焦的双眸才聚焦在铜镜里那一张似芙蓉菡萏般清丽的脸。
“眉似青黛,眸似秋水,唇红齿白,巧笑嫣然!”
凤无忧凑至铜镜前,咧嘴粲笑。
追风、荣翠、青鸾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对着铜镜“吧唧吧唧”留下数十个唇印的凤无忧,久久回不过神。
“爷长得老美了!”
凤无忧不无感慨地夸赞着自己,恨不得将所有溢美之词都用在自己身上。
青鸾最先回过神,哭笑不得地为凤无忧再次描画上口脂,“小姐,今儿个是你的大喜之日。咱应当矜持些,端庄些。”
荣翠亦随声附和着,“小姐倾国倾城,惊才绝艳,人比花娇,人见人爱。”
凤无忧莞尔浅笑,单指挑起荣翠托盘上的殷红嫁衣,豪迈地拍着胸脯,“爷今儿个就勉勉强强露个酥胸,看他还怎么清心寡欲!”
追风见状,连声道,“凤小将军,且慢!王为您准备了另一套雍容华贵的玄纁色嫁衣,更能凸显您的王霸之气。”
“爷今儿个不打算凸显王霸之气,只打算艳压群芳。”
凤无忧淡淡地扫了眼神色大骇的荣翠,不咸不淡地说着。
话音一落,铁手便将玄纁嫁衣呈上,“凤小将军有所不知。正红色嫁衣固然喜庆,但远不如玄纁嫁衣气派。纁色嫁衣常见,玄纁嫁衣凸显的是新嫁娘尊贵的身份,寓意婚典之后,府中上下,皆以你为尊。”
青鸾闻言,大喜过望。
她深怕再出闪失,忙不迭地从铁手怀中夺过玄纁色嫁衣,“小姐万万不可辜负姑爷的心意,你今儿个若是不换上,青鸾就哭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