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树暗暗松了口气。
她看着霍靳珩,泪眸濛濛地向他弯唇笑笑。
霍靳珩看她的目光脆弱却温柔。
梁夫人回来了。夏树从外取来衣挂,帮着他们将吊瓶吊好。
针尖刺破皮肤,倒流出一小截鲜红血迹。
仔细嘱咐过注意事项,梁医生夫妇离去。
折腾了这样一番,已是深夜。
小巷里的灯光都几乎已经熄了,夏虫也藏进枝丛里入眠。
输液的效力来得很快。霍靳珩的面颊仍旧雪白,但好在,汗已经不再出了,紧揪着被单的手也渐渐松开。
他太过疲倦,睫眸轻轻阖着,不知何时坠进沉睡。
夏树蹲在他的身旁静静注视着他。
黯淡光晕流过他的眉眼。
大概是输液的缘故,霍靳珩的指尖冰凉。药液的流入会刺激到血管,许是感觉刺痛,他指尖偶尔不自觉地蜷动。
疏淡眉睫也随之轻蹙一蹙。
夏树将滴速微微调慢一点,尽力用掌心温暖他的指尖。
他渐渐平静,夏树轻轻替他掖了掖被角,起身出门。
夏雄海正在院内。
夏树过去时,夏雄海正坐在院中的石椅上抽着烟,默默看着天上的月。
她走近他,“爸爸。”
夏雄海回头,“呀,小木呀。”他将烟掐灭,轻手召唤她,“来。”
夏树在他身边坐下了。
“阿珩睡下了?”
“嗯。”轻轻点点头,夏树的头深深低着。
夏雄海温和问:“今天,是怎么回事?”
夏树顿了顿。
没有隐瞒他,她将最近,以及今晚的事说了说。
夏树哭了,“爸爸,对不起。”
泪珠一滴一滴落在石板地上,月光下微光荧荧,“我知道,我和阿珩差了好多,好多好多,可是我放不下,怎样都放不下。我一定要试一把。我不怕辛苦,我就怕他难过,我不能让他难过。”
夏雄海长叹了声气。
“小木啊,既然想往前走,那就走,慢慢来,别害怕,也别回头。”他替她擦眼泪,说:“爸爸老了。但无论什么困难,爸爸都会尽全力替你撑着的。”
-
霍靳珩睁开眼的时候,已不知道是何时。屋里面只有一盏微弱的小台灯开着。天还没亮。
他胃已经不疼了,浑身的力气也像随着疼痛而消失殆尽。汗出了太多,他身上的衬衫黏哒哒地粘在背部皮肤上,十分的不好受。
他想抬手,指尖动了动才发觉力道受阻。
一只小手轻握着他的指尖。他偏头,目光怔了怔。
夏树伏在他身边,正睡着。
霍靳珩的心脏,一点一点加剧,在胸腔里,震颤到肋骨都生疼。
她手边还放着手机,屏幕上定了时闹钟。
那大概是在等他输液结束。似乎害怕闹钟会吵到他,手机还连了耳机,塞在她的耳朵里。
他费力挪动另一只手,将闹钟取消掉。然后轻轻将耳机取下来,放在一边。
输液管里的药液只剩下一点点。
静等到药液完全流尽了。霍靳珩极轻极轻地将手从她手里拿出来,自己将针拔掉。
有一两滴血珠渗出来。
他随手拭去。
一切做好,他一瞬不瞬注视着她的脸。
淡微的光线温柔拥抱着女孩宁静安恬的面庞,也不知道她在这里多久。
她眼角有泪痕,浅浅的一道,已经干涸。
情不自禁伸手,霍靳珩指尖轻抚上她的眼角。
指腹在她的皮肤上留恋摩挲。
似乎感觉到触碰,夏树羽睫轻眨着睁开。
“阿珩?”见他醒来,她愣了一秒,杏眸里落进了光,“你怎么样?还疼吗?对了……针。”
扭头才发现输液针已经被他拔掉了,夏树轻捧起他的手,仔细而小心翼翼地瞧。
她认真凝望的模样仿佛面对的是什么稀世珍宝。
霍靳珩凝望的却是她。
这一刻是极难得的眷恋与宁静,他想留得更久。
确认没事了,夏树笑着说:“阿珩,你渴吗?医生说你醒来后要喝些温水,我去给你倒。”
她起身。
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腕,没让她走。
夏树微怔。
霍靳珩看着她黑眸深邃,他嗓音有撕磨过的哑,“夏树,我疼……”
夏树慌了,“疼?胃还疼是吗?你等我,我马上去叫梁医……”
霍靳珩却摇了摇头。
他很轻地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夏树的眼眶倏然就酸了,她喉咙发哽说不出话。
就这一瞬,她脑中无端想起的,是重逢后和他的每一次碰面、每一句话。
眼前的这个男孩子,曾顶着压力跨越大半中国执拗去找她;曾在寒冬大雪里放下自尊骄傲为她求人;曾在九月大雨里站了三天只为寻到她的影子;曾跑了大半个帝都只为给她买一包她喜爱的糖果。
可她却对他说,霍靳珩,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她说了那样的话……
她怎么能那样对他?
她怎么能那样伤他的心的?
夏树吸吸鼻子,重新蹲下来含着泪对他甜笑,“阿珩,你疼,那我就给你揉揉,好不好?”
霍靳珩说:“好。”
手掌轻抚在他的心口,他的心跳烙印在她的掌心里。
夏树的眼泪坠下来。
霍靳珩没有替她擦泪。他双手轻覆住他胸前的手。这只手她念了七年,盼了七年,终于在七年后的今天被他握在手里。他不想再放开一下。
他抱着她的手,越收越紧,身体也像个没安全感的孩子般蜷缩起来,呜咽不成声。,,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