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怕她不来。
只要她来,只要她愿意……他的一切都愿意为她敞开。
他的世界里可以什么都不要,但她一定得存在。
走进屋子里,夏树在玄关处,蹲身解鞋带。
因为上一次来过,夏树对周遭的环境已经不好奇了。
她记得他没有多余的拖鞋的。就将鞋子脱下仔细摆放好,光着脚哒哒跑进客厅里面。
霍靳珩轻蹙眉宇,“回来,把拖鞋穿好。”
夏树坐在沙发上笑盈盈向他摆手,“不用不用,阿珩,你穿就好了,你的地板很干净,我光脚就好的。”
霍靳珩从鞋柜里取出拖鞋,脱下鞋子只穿着袜子走到她面前,单膝蹲下。
夏树下意识蜷着身子往后躲。
“别躲。”霍靳珩轻轻握住她的脚踝,声线清磁动听,“不是脏,是凉。”
他从旁轻扯出一张湿巾轻拭她的足底,边为她穿鞋边说:“你是女孩子,女孩子不能着凉,要记得知道吗?”
湿巾的凉意轻掠过脚底,叙说着他的温柔,夏树洁白小巧的脚趾忍不住蜷缩。
她静静地看着他。
阿珩不是第一次为她穿鞋子了。
小时候她顽皮,一旦开心了或生气了,总是鞋子都来不及穿赤着脚就跑。他就总是拿着她的鞋子在她身后,边轻斥边默默给她穿上。
还有那个春天……他离开的那个春天。
他在寒风里含泪颤着手半蹲在她面前,轻拂去她脚底的泥土,为她穿上她的高跟鞋。
童话书上说,每个女孩子都会遇见一个愿意为她穿鞋的男孩子的。
为她弯下背脊,为她屈下膝节,为她放下所有矜傲与自尊。
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明净光斑穿窗浮过他清冷的眉眼,夏树瞳眸一寸一寸静静地看。
鞋子穿好了,他的拖鞋要比她的脚大好多。
最简单的男士藏蓝色拖鞋套在她的小脚丫上,有种不大协调的可爱。
霍靳珩起身时,她忽地伸出手臂环住了他的脖颈,就着他的力量站起来。
霍靳珩怔住。
女孩子个子不高,就踮着脚尖,两只纤细手臂松柔柔地挂在他的脖子上,整个人就趴伏在他胸口,仰着头眼巴巴地看他。
他心跳不期然一点点加快,低眸对着她的眼睛喉结微滑。
湿漉漉的眸子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夏树低头,额头抵在他的胸口,“我知道了。”
声音闷闷的,像被批评后委屈认错的小孩儿。
霍靳珩不禁扬起唇角,温和揉了揉她的头发。
夏树说:“对了,阿珩,我给你带了东西的。”
霍靳珩讶异漾了漾眸。
她趿拉着他的拖鞋小跑到自己的包包前,从里面翻出几个花花绿绿的塑料包,在他面前展开,“当当当。”
是几包魔法树。
霍靳珩笑了,接过来,“想玩这个了?”
“嗯。”夏树点头道:“阿珩,我们一起种树好不好?”
“好。”
魔法树是他们小时候爱玩的一样小玩具。
塑料包里面装着的是一个小托盘、一个纸做的小树干,还有一包给叫做“魔法药水”的化学液体。
树干上浸过化学液体。将树干放在托盘里,再将“魔法药水”倒入托盘。经过化学反应,树干上就会结出晶体,就会形成一个茂盛的小树出来。
夏树以前常爱玩这个,只是她没什么耐心,总是要么将药水倒洒了,要么将树干绑歪了,最终结出的小树总是歪歪扭扭的。
倒是他,细心又严谨,做出的小树茂盛又笔直。
一点一点摆弄着那些细小的小细节,夏树仍是有点笨拙。
到最后她干脆不做了,就坐在地毯上捧着脸颊看着他做,看着他认真时眉眼的清疏与严肃。
霍靳珩抬眸望她一眼。
看他抓到自己偷懒,她腰板一下坐直了,故作无事地低下头继续梆梆梆弄手里的小树。
男人唇角无声轻扬。
他们一共种了两棵树。
一颗白色,一颗绿色。
白色有些歪扭,绿色平直笔挺。
晶体的结出需要几十个小时,夏树将两个树干摆放在一起,说:“这个叫珩小白,这个叫树小绿,等他们结出来,一定特别漂亮的!”
“嗯。”霍靳珩听着不由轻笑,目光一直望着的却是她,“怎么会突然想种树了?”
夏树咬唇低了低眸,“就是想种了。”
她其实……早就想这样做了。
上次来到他的家,她看到他整个房间冷清清空荡荡的,那时她就想为他的房间增添些色彩。
她这次来,原本是想带两盆真的绿植来。
可是她想,他最近肯定是要回南川去的,恐怕没法去照顾真的植物。
那么换成魔法树,等他回来……他就能看到成品了。
他一定会看到的。
他一定一定……会回来的。
窗外的夕阳已笼下浅金的纱。霍靳珩望着她,心里的不忍和艰涩在踯躅烧灼。
其实今天即便她不来,他也会去找她。
有些话他不想说,不敢说,可总是要说的。
他轻轻唤她:“夏树。”
“嗯。”
“我明天,要回南川一趟。”
话音才落下,她就立刻低下头,眼圈不加掩饰的红了。
霍靳珩知道,无论曾经还是现在,南川对她而言,都是一个不想提,也不忍提的伤心处。
他手掌轻抚着她巴掌大的脸颊,话语是承诺,“你放心,最迟大后天,我就回来了,别怕。”
夏树的眼睛雾蒙蒙的,额头抵在他的胸口的位置不肯抬头,“才不是担心这个。”
“那是?”
静了静,她在他怀里仰起头来,眼睛里泪光满溢却强忍着不哭,柔糯语调里藏着哭腔,“你会挨骂挨罚吗?”
霍靳珩的心瞬间都被她的满目的眼泪浸酸了,他轻叹了口气去抚她的眼尾。
泪水沾湿了他的指尖。
“不会。”他说:“你知道的,我小时候丢过,所以我家里人都很宠我,不舍得骂我罚我。”
她用手背去蹭眼睛,眼泪越掉越多。
可是……怎么可能一点都不会呢?
少年时他偷跑回青城,就曾被罚禁足过。
上一次,那些铺天盖地的消息都是蒋月媛放出去的,与他毫无关系,他还是受了责骂的。
这一次他亲自将自己、也是整个霍家的伤口与难言展现给公众面前。即便再宠再不舍,也总会有尺度和底线。
霍靳珩将她拥在怀中,她的眼泪浸湿了他心口的衣衫。
“夏树。”他安慰的嗓音极柔和,“我长大了,我不是十七岁了,有些东西,对十七岁时的我很可怕,但对现在的我而言其实早就不算什么。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把事情都摆平,也会回来的。”
她在他怀里抽搭搭的不说话。
他低下头去看怀里的姑娘,微笑着轻哄,“不哭了,好吗?”
夏树使劲摇头,“不好。”
像个说不听的小孩儿似的。
霍靳珩无奈,顿了顿只能轻轻低下头,薄唇吻上她水汪汪的眼睛。
她忍不住闭了闭眼,湿润的羽睫轻颤着眨啊眨。
泪水的咸在舌尖弥漫,他的吻渐渐向下挪移,温柔浮过她的鼻尖、脸颊,落在她樱桃似的唇瓣上。
唇在她的唇瓣上辗转轻吮,他动作细致又温柔。
夏树本来就哭得有些懵头懵脑,这会儿他细细密密的吻落下来,整个人更是晕乎乎的,在他怀里软成了一团。
好一会儿他放开,手指轻蹭了蹭她红彤彤的唇,笑意柔和。
夏树羞极了,脸颊红红,使劲低着头。
“那,那你明天,一路平安。”
“嗯。”霍靳珩应声很温柔。
“如果你爸爸妈妈骂你,你就认个错,千万不要顶嘴,更别为了我……总之,不要和家人吵架。”
“嗯。”
“你,会回来的对吧。”像是最终还是放不下心里的担忧,夏树咬咬唇,“珩小白和树小绿还在等着你呢!”
霍靳珩笑了,“会。”
他当然会回。
他的心之向往,他的小月亮,还在这个城市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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