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贸。”
“”她一顿,忽然无言,明白了他是特意而来。
世贸与这里呈角线,他再怎样都无法路过整个三环。
霍靳珩的视线落在她的眼睛上,“你怎么了”
女孩子的眼睛湿湿的,没有眼泪,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像在难过。
他不由自主用指尖轻抚她的眼尾。
刚才他在走过来时,就发觉了她的不对。
夏树却只是笑着对他摇摇头。
她额上的裹伤着的纱开了一角,霍靳珩注意到,眉尖轻蹙。
“怎么弄的”
“我刚刚不小心蹭了一下。”夏树咬咬唇,说了一个小谎,“它就开了。”
他的手碰触纱带上,一点一点重新将胶布粘好,动作极轻,边弄边小心翼翼地轻吹。
有轻盈的风拂过她的额角。他的身上是春风草木的味道。
“疼吗”霍靳珩轻声问。
夏树本想说不疼。可这一刻却有委屈在心房悄然滋生,她在他胸口点点头。
霍靳珩的动作更轻了些。等弄好了,对她浮出一抹神秘的笑,“我有个方法,可以让你不疼,想不想试试看”
他悄声无息把手放进卫衣兜里。
夏树不解地看着他。
手握成拳缓慢地从兜里拿出来,他拳心朝下伸到她面前,献宝般故意停两秒才缓缓翻开,唇边的笑容有了孩子气,“看。”
是一袋小熊糖。
夏树一愣。
看见那袋糖的一瞬,夏树鼻尖蓦地酸涩。
自从夏家落魄之后,夏树就很少吃小熊糖了。
这个牌子的小熊糖是进口货,不好找,她走过帝都几家进口超市都没找到。
轻轻将糖接过了,夏树压抑着鼻音酸意,“你在哪里找到的我找了很久都没有。”
见她收下了,霍靳珩的心里悄然漫开喜悦,“的确不大好找,我跑了几家,在北五环一个小超市里找到的。”
她的心里忽然就更涩了些,“你这么远过来,就是要给我这个吗”
“还有见你。”
他几天没见到她了,一日三秋,度秒如年。
他的理性压不住思念,所以他来了。
夏树的指尖摩挲着糖纸,眼眶灼得发疼,低着头,像一直在忍着什么,斟酌着什么。
她忽说“霍靳珩。”
霍靳珩一顿。
她从未这样叫过他。
哪怕是曾经,她每每喊他,都是叫他阿珩,便连宋珩都极少有过。
她曾说连名带姓地唤一个人总显得两人之间好生涩,她不喜欢。她只喜欢叫他阿珩。
他是她的阿珩。
霍靳珩知道她定是有话要说,就默默等着她的后话。
五月傍晚温暖干燥,道上没有行人,风轻轻。
夏树隔了很久很久,才说出那句话“我们以后,尽量不要再见面了。”
“”霍靳珩眸光漾动。
他的心脏像是一瞬悬在了无底洞口,不知该从往何处。亦是隔了许久说“怎么了”
他嗓音干涩,“发生什么了,夏树。”
夏树低着头不讲话。
想起前些日子漫天翻飞的新闻,他心突然跳得极快,试探着说“我和蒋月媛什么关系都没有。那些新闻都是假的。”
“我知道。”夏树说。
她仰起头注视着他的脸,眼眶蓄进了泪,唇边弯出一抹笑,“阿珩,我知道你们没关系,我一直信你的。”
“那为什么”
这些天,关于他和diane的新闻,夏树都看了。
记住最多的,不是蒋月媛在节目上说的话,也不是他的辟谣声明,更不是网络上编撰的真真假假。
她从始至终,只记住了几个词“不配”、“高攀”、“自作多情”
包括方才在轩阳饭馆,让她感到委屈难过的也不是那女生的辱骂诋毁,不是周围人神情各异的鄙夷目光,更不是额伤的疼。
而是她那几句话。那几句将一切面纱撕开,让她再也不能自欺欺人的话。
“你算个什么东西想跟易轩在一起,你也配你一个外地人,没房没钱什么都没有,就你也想攀易轩”
“像你这样的女生我可见的多了无非就是想找个帝都本地人嫁了攀高枝,我告诉你不可能看看你自己的样子,你不配”
不配、不配、不配。
多可怕的词。
其实夏树一直都明白,现在的自己与阿珩早已不处在一个阶次。那天爸爸的话虽然残忍,但却是箴言。
只是她始终还有盼望,想努力去追,想顺其自然。想着去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
直到这句“不配”,彻底击破了她的天真,让她不得不正视自己。
静静看着他,夏树胸膛有哽咽起伏,她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带着颤。
“阿珩,对不起。”
她眼泪一滴一滴坠下,“从我们再相遇开始,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知道你的心思。包括你想要的答案、你一直在坚持着什么。是我懦弱,是我对你不够好,一直在逃避。而其实,我早该把话和你说清了的。”
霍靳珩看着她。
“你那天的问题,我现在回答你我爱过你。”
从我身边流过去的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深深的爱过你。我一直爱着你。
霍靳珩眼眶蓦然红了,喉结滚动。
她说“但是人不该只有回忆的,终归要向前的。你也应该明白,我不是十六岁的我了,你也不再是十七岁的你,我们,其实早就不是最合适对方的那个了。”
她抽泣了两声,想努力控制着眼泪的趋势,那些泪却像不受控的洪流越落越多,“所以,阿珩,就到这里吧,好吗对不起,是我失约了。”
不想在他面前哭得这样狼狈,夏树用手背擦眼泪,直接转身想逃避开。
“夏树”霍靳珩慌忙上前几步拉住了她的腕。
“合适”男人没了以往的沉静自持,声音都带着惊慌的急,他冰凉的手颤抖,“合适夏树,你最合适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的,你明白当初我为什么走的,你明白的”
我要你。只要你。
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就这么把我丢了
“阿珩,你别闹了。”
夏树的脸庞完全被打湿,轻轻去挣他的手,却挣不开。
于是她只能站住了,面朝向他,“阿珩,你看看我。”
他的眸里映着他的姑娘。她杏眸红红的,还在努力对他微笑。
夏树说“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不是当初的那个夏树了。我很久没拉大提琴了,我高中肄业,没有上过大学,我没有家世没有学历,我身负巨债,我什么都没有,我很糟糕,我早就不是你喜欢的那个人了。”
那颗树,早在七年前就已经倒了,没法遮风挡雨,也没法再为他的寒冬炎夏送去倚靠和树荫。
她只能是夏潄。
就像潄流,没有形态,随波逐流。她早就连自我都没了。
那么好的你,不该只配这么糟糕的我。
“你是”霍靳珩的音调里也有了掩藏不住的哽咽,一拉将她揽进怀里,拥着他的臂腕僵紧颤抖,“你是,你一直都是。那些东西,你没有就没有,有什么关系。我能护着你。当初你能护着我,现在我也能护着你。夏树,你别推开我,给我个机会让我保护你,行吗”
“可我不想成为只能被你护着的那个”她呜咽声破碎,在他怀里泣不成声,小手紧抓着他胸口的衣料。
她只想和他光明正大地并肩站在一起,而不是永远站在他的身后,让他替她承担受累,遮挡风雨。
真的很难过她的少年越来越好,可为什么自己却越来越糟糕。
她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轩阳饭馆门前,易轩对夏树说“抱歉啊夏潄,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说来都怪我。你怎么样疼不疼要不要去医院”
夏树捂着自己的额头,轻轻对他摇摇头。
他想上前看看她的伤口替她包扎,她却悄悄退开一步,笑容依旧清软礼貌,“我没事的,易轩,你这里不需要我帮忙了吧那你先照顾你的朋友,我先回家了。”
“可”
她转身,没再给他多说的余地。用行动向无声拉开了两人间的疏离。易轩想追却没勇气。
五月傍晚,女孩子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昏黄暖阳里。
一直看着她走远。易轩旁边的女生哭喊“还看你还看我就知道你变了心你给我回来,不许看了”
易轩烦透了,回身嚷了句,“你能不能别说了你看看这事让你闹的”
一直走到一个僻静的街口,夏树渐渐停住脚步,缓缓蹲下身。
她将脸埋在膝盖里。
今天下午带雨淳在龙影签完了合同,她又收到了易轩的消息,问她傍晚是否有时间,他们家餐馆的服务生临时请假了,想请她帮帮忙。
她估量着时间来得急,就同意了。
那个女生是在她正帮忙端盘子时突然冲进来的,抓住她的腕就嚷着要算账。
从她的话里,夏树大概听明白。
她是易轩的前女友,最近求复合却遭到拒绝。她怀疑易轩是心中有了别人,这才偷偷过来一探究竟。
而她,就被当做成了易轩所谓的“变心”对象。
争执间,女生抄了瓶饮料丢向她。
她手劲其实不重,只是不偏不倚恰巧丢到她额前的伤口上。
以及还有那些话。
那些话
将自己抱得更紧了些,夏树默默攥紧衣角。
说好了的,要用最好的姿态再见。她不该是这个样子在他身边的。
道路寂静,白衣少年紧拥着女孩,任推搡执拗不放。
风过树叶沙响。
远处街道尽头,谁都不曾发现一辆明黄色的跑车静停在远方。车里的人隔窗长久地望着这边,不知做何反应。,,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