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言”她轻声喊道,耳朵紧贴着祁言的脸,“不是你的错,也跟你没关系,你只是路过,只是恰好,那个女孩不是你的学生,你要是内疚自责,就等于放过了真正的凶手。凭什么呢”
也不知是安慰祁言,还是安慰自己。
想到上次,祁言告诉自己,徐首逵当堂辱骂女儿,大抵也是如此吧。她可怜的宝贝什么都能忍,那么乖巧听话,受委屈也不肯告诉她,她当时听着心都要碎了。
有的老师是老师,有的老师是畜生。
假使女儿没有遇见祁言,那颗小小的心装不下太多的委屈,无处倾诉,无人理解,是不是冲动之下也会像今天那女孩子一样,选择结束生命。
她不敢想象,她会崩溃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祁言抽着气,双眼通红,“但是前几分钟还好好的孩子突然就没了,还是死在我面前,我”
“你觉得你没能阻止,你有罪,是吗”陆知乔平静地问。
祁言身子一僵,没说话。
怀里温软,丝绸般的乌发散着淡淡清香,陆知乔抬手轻抚着她的头发,温声开口“上次你说,妞妞被数学老师骂,很难过,一个人在楼梯间哭,你安慰她,带她去玩想一想,假如你没做那些,可能今天出事的就是妞妞。”
“你间接救了妞妞一命,也救了我的命。毕竟是凡人,没有通天的本事,你把这一生救人的次数用光了,再救那可是开挂,犯规的。”
祁言顿住,轻吸了吸鼻子,抬起头看着她“你的命”
红肿的双眼,脸上布满狼狈的泪痕,陆知乔情不自禁伸手替她擦眼泪,淡然一笑“妞妞要是跳了,我也会跳的。”
“呸呸呸”祁言拍开她的手,凶狠地拧起眉,“乱讲什么你,哪有这样诅咒自己的。”
“是共生,不是诅咒。”
“我不会让你们出事的”祁言含着鼻音道,紧张地捉起她两只手摁住。
陆知乔静然望着她,浅浅地勾起嘴角。
“祁言。”
“嗯”
“你是一个好老师,你那么善良,那么爱你的学生,不止是妞妞,你爱初一2班的每个人。”说着,抽出手轻轻抚平她眉心。
“妞妞很幸运,遇见你这么好的老师。”
额头指尖的触感略微灼热,温柔小心地抚开拧成一团的情绪,祁言下意识往陆知乔怀里钻,埋脸抵在她肩窝处,闻着她身上熟悉的“阿尔忒弥斯”的味道,顿觉满身疲累都被消弭,只想让自己化为一滩春水,融进她的温柔乡里。
陆知乔也敞开怀抱,无所顾忌地迎接祁言。
暖黄色灯光温馨,柔柔洒落下来笼罩着两人互相依偎的影子,空气也一点点变暖。祁言的呼吸有点重,热气尽数吐在她肩颈上,而后感受到这人颤了颤,又找回了熟悉的感觉,于是愈发得寸进尺。
“不许给我发好人卡。”她闷声道。
陆知乔笑了,依着她“好。”
说着,指尖勾起祁言一缕柔长的发丝,缠绕着把玩,颤意也愈来愈频繁,剧烈。
以为祁言要趁机做什么,却不想,这人只是发泄似的调戏她,挑逗她,过后坐直了身子,端起杯子把水喝个精光。
“我下午去警局做笔录了,除了我,还有我带的一个实习老师也看见了,而且她比我先看见,是第一目击者,吓得比我还惨,可能需要看心理医生。”祁言叹道,放下杯子,又软软地倒进身旁人怀里。
陆知乔悬着的心早已放下,这会儿又提起来,她抱着祁言,调整这人重心不至于压到自己的x,担忧地拧眉“你也看看心理医生吧,毕竟这种事”
话到一半,噎住。
那时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没人干预,也没人安慰,全靠自己。
但她哪里有脸要人安慰。
自作孽,不可活啊。
“不用。”祁言偏要往她x上靠,但撑着一丝重量不至于压疼,而后抬起头,若无其事地扬眉笑“你就是我的心理医生。”
好软,好舒服,也好敏感。
陆知乔“”
算了,由着去。
要不是看在这人经历了阴影的份上,她哪里会如此纵容,这么明目张胆地揩油吃豆腐,她非一巴掌扇过去不可很轻的那种。
情绪虽渐渐恢复平静,但心中仍有余悸,祁言此刻正脆弱,没想着故意揩油,她真的只是情不自禁,抱着陆知乔能安心许多,那种有人可以依靠,有人懂自己的感觉,令她迷醉。
乔乔纵容她,依着她,她也明白。
所以她更要晓得尺度,不能太过分了。
祁言靠着陆知乔的x赖了会儿,恋恋不舍地坐起来,又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半,说“不知道学校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我希望徐首逵被严惩,最好家长能告他,让他这辈子都教不了书,免得去祸害其他学生。”
她说着揉了揉眼睛,有点酸和胀,肿得难受。
陆知乔见状皱眉,连忙起身往浴室去。
架子上挂着两条毛巾,一条是祁言的,红色,一条是给她留的,蓝色。她拿了红色那条,打开水龙头冲湿,拧干,折两下叠起来
那人还在揉眼睛,陆知乔上前捉着她的手拿开,轻斥道“别揉,越揉越难受,我给你敷一下。”
祁言眯着眼,还没来得及睁开,便被陆知乔用毛巾捂住,整个眼部霎时冰冰凉的,很舒爽。
“靠着。”陆知乔又揪过来一个靠枕,放到她腰后,“等会儿再热敷。”
“好。”
祁言乖乖听话,后仰靠住沙发背。
当黑暗降临,无法感知四周的环境,一股难言的恐惧渐渐涌上来,她脑海里闪过躺在地上的女孩,那双眼睛,刺目的鲜血
她一把揭掉毛巾,睁开眼坐起来,张着嘴喘气,呼吸有些急促。
“怎么了”陆知乔慌忙抓住她的手。
祁言低喘了两口,转头,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的样子,半晌才道“你抱着我。”
陆知乔二话不说抱住她。
毛巾再次覆住眼睛,祁言安心地半躺在陆知乔怀里,还是会想到下午看见的画面,但是没刚才那么怕了。
一缕柔顺的发丝落到陆知乔手上,她勾起来缠了两圈,又自然滑开,反复几遍,她又捏着发梢轻轻划过两人相扣的手背,从自己的手一点一点滑到祁言手上,痒痒的。
怀里人动了动,反捏住她手指,鼻间轻哼了一声,勾唇笑了。
陆知乔也笑。
冷热敷完,祁言的眼睛舒服许多,身心彻底放松下来,困意铺天盖地。她捂着嘴打了个呵欠,说“好困。”
才九点不到,平常她没这么早睡,今天一下午绷着神经,很累,这会儿松弛下来便想睡觉。
陆知乔手指轻轻梳着她的头发,柔声说“洗个澡,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要想,明天跟学校请个假吧。”说着,情不自禁就想吻她头发。
可是忍住了。
又想到什么,抿了抿唇,补充道“我明天上午去公司交个报告,然后可以回来休息,我陪你。”
她温声细语,羽毛般掠过祁言心口,又痒又暖。
祁言抓着她的手,自顾自地梳开五指扣进去,“我一个人害怕。”
“我不是说了陪你么”
“晚上。”
陆知乔怔愣,片刻才反应过来,环顾四周,房子确实空旷显大,白天见了那种事,晚上一个人哪里睡得着。她沉吟道“要不去我那住,你跟妞妞睡。”
女儿的床一米五宽,也是双人床,睡两个人绰绰有余。
祁言身子僵了僵,松开她手指,坐起来“不可以跟你睡吗”
以前祁言若是说这话,陆知乔断然当她怀着歪心思打鬼主意,不去理会。可现在看着祁言的眼睛,瞳孔里全然没了神采,仍有点蔫蔫的,她心里莫名酸疼,顾不上其他乱七八糟的想法,软如棉花。
“唉”
陆知乔叹了口气,无奈道“可以。但是只睡觉,不许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