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石门几时开子时开。子时勿开几时开卯时开。卯时勿开几时开若要石门开,待等我返来。
绵延整夜的雨,终于在黎明前夕停了。
詹台“砰”地一声推开了紧闭的门,打破了房间中的死寂。
所有人都抬头看着他,除了坐在椅子角落的小海。
老李站起身,迎了上来“昨晚张老板家的二女儿开车送来的。我们到现场的时候,人已经没救了”
他的眼睛里满满惋惜“可怜见的,这么小的孩子没了妈妈,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过,一口水也不肯喝”
詹台的目光凝在小海身上,轻轻摇了摇头“现场都看过了么查清楚了么”
老李点点头“查清楚了。”
二十八岁的未婚单亲妈妈李巧,在和同居男友发生争吵之后离家,独自走进一家咖啡馆中待了两个多小时。
晚上十点左右,她从咖啡馆离开,经过人行道躲雨的时候踩入塌陷了的地基里,被天桥上落下的积水浇至溺水身亡。
“法医那边结果还没出,但是应当不离十。”老李长叹,“太难过了,这么小的孩子,以这样的方式失去母亲。”
詹台的眼神深沉,坐在小海身边,默默地看着自己的手背,良久不知如何开口。
此刻小海心中所求所想,詹台感同身受。
而正因为感同身受,所以更加深刻地清楚
既定的事实无法挽回。
人定不曾胜天,填不了的欲壑海了去了。
谁都无能为力。
可是小海转过头看见詹台,却好似垂死之人目睹了最后一丝曙光,眼中原本熄灭的光彩,倏忽一下重新点燃。
他猛地攥住詹台的手臂,声音喑哑恳切“求你救救她。”
“她像白色的花瓣我到现在还能闻见隐约的茉莉香气。”小海的眼神空洞,声音中却还能听出当时当刻他的慌乱,“我看不见她了。花瓣也像融化在水里”
他打了个寒颤,闭上了眼睛,终有泪水从眼角滑落。
花瓣消融之后,他在积水中看见了跪倒着的、冰冷又僵硬的母亲的身体。
“我到那个时候才明白”小海的声音越来越轻,“她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她说她不是万能的,也有无能为力的事情。他以为她是在抱歉无法救他的命,到现在才明白她是在道歉,道歉自己无法两全。
她一次又一次对他强调生命美好,未来天空广阔,恨不能亲自上阵替他找个好朋友。他以前傻傻地以为,是她心存怜悯,要让一个行将就木的孩子完成世间最后的心愿。
可到现在他才明白,她是要让他对这世界有所眷恋,有所期盼,这样才能在母亲死亡她消失之后,仍有活下去的力量。
她说“我们终将重逢。”
他以为,是他可以在黄泉路下见到她。
可现在才知道当初的自己傻得多天真。
她可以为了陌生人廖花儿离开栖身千百年的阎王殿又怎么不会为了他放弃千百年的修行呢
她说让他不要恨她。
因为是她杀了他的母亲。
而她会杀她,是为了救他的命。
这其中的每一个因果逻辑,只要想起,都让小海痛彻心扉,肝肠寸断。
如果选择,他明明和她一样,宁愿做那个离开的人,而不愿做留下来的那个啊
“詹台”
每一个字都像是强忍着疼痛说出来,小海脸色白得像纸一样,缓慢地说“她消失之后会去哪里有没有办法,让她回来”
会去哪里呢
詹台反手握住小海冰冷的手指,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木然地看着房顶上一圈圈转动着的风扇。
千百年潜心静气,无求无欲,于阎王殿内偏安一隅修成神体。她本可作壁上观,冷眼淡看世间折磨苦难。
可也许就像她所说的那样
“神性太少,而人性太多,所以她注定成不了神。”詹台轻叹。
小海突然抬起头,一向恬淡的脸上出现了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表情“可是冷眼旁观又怎么称得上是神难道神就应该高高在上,任凭信徒呼救也不去救,任凭世人遭受苦痛折磨吗这样的神,又怎么配得上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