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夜寒,冷风呼呼地灌进来,将破旧的土黄色窗帘吹得鼓起。
钱二眼睛被汗水浸得模糊,恍惚间,那土黄色窗帘仿佛疯狂燃烧的火焰,正欲一点点将他吞噬。
“不不”钱二喊出声,伸手抹了一把眼睛,那“火焰”却又变回了随风飘荡的窗帘。
太热了,他像是被禁锢在烤箱里的鱼,全身的液体都要被一点一滴地烘干。
钱二一头栽在了冰箱前面,拼尽最后一丝气力打开了冰箱门。
冰箱里的冷风终于给了他久违的寒气,他几乎雀跃地扒拉着冷冻室里的冰块,抹到身上,送进嘴里,像啃着排骨一样嚼啊嚼,格外满足地闭上了双眼。
麻将馆里,李四、赵大和孙三坐在角落里的一张麻将台上。
夜色已深,其他桌上的人三三两两起身散去,他们桌上却连麻将牌都没有推开过一次。
“三缺一,怎么打”李四紧张地吞了下口水,做贼心虚般说,“钱老二怎么回事,今天不来了吗”
孙三意味深长地瞥了眼李四“怎么既然这么想打,那你去找钱老二来啊”
李四一愣,支支吾吾半天“也不是非要钱老二不可,万一等一会儿,昨天那小孩儿也来呢。”
孙三最看不惯他做戏的样子,冷笑道“哥仨在这寒风里坐了一晚上,谁不知道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别装样子。既然你李四不想一个人去找钱老二,不如咱们哥仨一起去,就算有什么事,三个人也比一个人说得清楚。”
会有什么事呢孙三这话说得语焉不详,可是其他两个人却连一句质疑都没有,仿佛三个人彼此间心知肚明,如果去寻找钱老二就会发生一些出乎意料的事情似的。
李四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就是不肯接口去钱老二家。
还是赵大啜了一口杯子里的茶,缓缓站起身“走吧。”
钱老二家就在宝灵街后,离得不远。三个人再是拖拖拉拉,走到的时候还不到十二点。
楼道里声控灯不亮,三四楼间楼梯上堆了杂物,孙三走在最前,赵大和李四先后绊了一下,险些摔倒在楼梯上。
钱老二家在顶楼,三个人走到的时候出了一身汗。孙三眼尖,打眼便看见钱老二家的铁门上,插了一把钥匙。
仿佛在邀请他们进门。
李四打了个哈哈,干笑着说“这老钱,年龄大了脑子也不行了,进家门忘了拔钥匙,万一遭了贼可怎么办”
他们站在门前,彼此试探眼色,都不愿第一个去碰门的把手。
僵持片刻之后,还是孙三冷笑一声,上前拉开铁门。
不过是轻轻一碰,朱红色的铁门便无比顺遂地打开了。
三人肩并着肩站在门后,打眼便看见钱老二浑身赤裸,面色青白,嘴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眉毛和睫毛上结了一层冰晶,跪在大开的冰箱门前,手和脚都赤红青紫,肿胀得恐怖。
窗户大开,房内似乎没有暖气,稍微靠近便渗人地冷。
而这样冷的房间里,钱老二连一件衣服都没有穿,几乎将半个身子探进冰箱冷冻室里,仿佛一尊雪白的雕像。
赵大愣愣站了两秒,轻声问“老钱是怎么死的”
李四抖如筛糠没有回答,孙三冷冷地说“还能怎么死啊活生生冻死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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