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想“场外求助”来着的,可看那位死者先生面对包括了杀他凶手在内的三人都毫无反应、一派迷茫的模样,不用问,小八就知道,他肯定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绝大多数情况下,死去的魂魄很少能有清醒思考的机会,大部分都浑浑噩噩重复着临死前那一刹那间的情绪如路边那个因车祸而死哀泣的魂魄,直到地狱接引科来人将他们带走。除非生前有极大怨气或者恨意能让他们保持自我意识,否则的话,只有在猫又之类特殊妖怪身边的磁场影响下,曾经只是普通人的他们才能短暂地获得一些理性思考的能力。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能清晰地回忆起生前的一切来。
别的不说,哪怕是活着的人,不也每天都在忘东忘西么,这怎么还能指望死后能记得清楚呢
“所以,他们肯定认识”工藤新一斩钉截铁道,“而且看凶手下手时的狠劲,那绝对不是什么小事造成的过节”
“狠劲”小八一愣,像是想到了什么,“警方的尸检结果出来了吗”
因为怕自己在尸体上留下太多痕迹会导致警方判断失误,所以在找到尸体之后,小八只是绕着看了一圈,最多碰了一下尸体的手作为“想把塑料模特带上去”的证据,除此之外她就没碰过尸体了。
水下环境的视野实在不怎么好,还有水波扰乱,因此小八除了知道死者是溺毙的以外,就不清楚还有其他什么细节了。
现在工藤新一提到“凶手下手时的狠劲”,难道尸体上还留有其他指向性明确的线索
“嗯,尸检结果显示,虽然造成死者死亡的主因是窒息溺毙他的肺泡和食道里充满了大量的河水但除此之外,死者身上还有数处外伤。”工藤新一回忆着尸检简报,说道,“后脑勺的打击伤,胸肋骨骨折,双臂的粉碎性骨折法医尸检结果显示,除了后脑勺的打击伤是生前造成的,其他都是死后出现的。”
这都快够得上虐尸标准了。
不是连环杀人案或者什么标志性犯罪手法,只是才认识不久的陌生人的话,根本不会有这么大恨意。
为了什么才这么做
是为了
发泄。
“他在发泄什么”小八喃喃自语道,“即使杀了对手也难消心头的怨恨,所以在死尸身上制造出这些伤口来”
死者身上伤口的指向性
“凶手,就是你,安达响先生。”高中生侦探直指茫然中带着惊恐的旅行摄影师,不等他辩解,工藤新一就继续说了下去,“两天前的夜晚你在河边架设三脚架的时候偶遇了死者,产生冲突,用摄影器材直接打晕了死者,然后将他拖到河边溺毙。由于死者用力挣扎,导致你的衣服也被打湿。当确认死者已经死去的时候,你依然不满足,愤恨地用三脚架支架打断了死者的双臂手骨,又在他胸膛上重锤,之后才将他抛至河床之中。
“做完这一切你清醒过来,产生后怕,连忙将用于打晕死者的摄影器材连同单反一并扔进了河里,之后匆匆忙忙跑回了民宿。
“第二天你醒过来之后想起这些,害怕被发现那具尸体,还有被你一同仍入水里的凶器,于是在第二个夜晚,你又去了河边,想把摄影器材和单反都找回来。但由于晚上河底难以看清,你没有找到摄影器材和单反,退而求其次,你将尸体挪到了百米外的下游河床处,希望万一被人发现尸体时,警方不至于连带找到凶器。”
所以,那么平缓的河流里的尸体才会在短短两天里移动了百多米距离。
“你、你胡说”安达响惊慌失措地大声辩解,“我、我只是在拍摄夜景的时候失足掉进水里而已”
“真的吗”介于少女和儿童之间的清亮女声响起,黑发微蜷的女孩倚靠着门栏,望过来的异色双瞳里平静而漠然“在拍摄开始之前,最先需要做的是安放好三角支架,保证摄影画面不会因为不稳出现动摇,那种河岸边的泥地,根本无法支撑起三脚架来,有点门道的摄影师都不会把三脚架支在那涉日环游月刊特邀摄影师,安达响先生,您对此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安达响的脸色一片苍白,却还在抵死挣扎“不我、我根本不认识他我为什么要”
“甲子园。”
这个词让安达响还想辨认的话一下子消失了。
“十二年前,作为最有希望进入甲子园的信腾高中击球手安达响,因为一场交通事故,导致右手骨折,后来虽然右手恢复过来了,却再也无法达到受伤前那神乎其神的击球水平,不得不从此放弃棒球。”工藤新一静静地看着他,轻声道,“那个时候的你,肯定想不到,时隔十二年,你再次摆出击球姿势,却是为了重创当初那场交通事故的肇事者。”
“死者早已忘记那一场交通事故了,毕竟对他来说,当年他并没有撞死人,加上当时他尚未年满20周岁,所以司法没有对他做出任何处罚。在你刻意提起那场事故时,得到死者茫然的忘记了的回答时,你就再也无法抑制住自己心中那么多年一来的怨恨了”
哪怕溺毙了死者,依然不解气,生生打折了尸身的双臂,又打断了他的胸腹肋骨才平复下心情。
当安达响泪流满面地跪倒在地陈述自己的罪行时,小八看到茫然的死者灵魂迎着朝阳成佛而去。
安达响的罪行会由司法机关判处,而死者生前所造、未曾受过惩处的冤孽,则会在地狱里接受审判。
如果她设定的地狱还存在着的话。
“那个”
身后有些迟疑的声音拉回了小八的思绪,让她从“说起来现在这个世界的地狱会是个什么样子”的思考中回过神来“织田先生”她有些惊讶地发现刚才叫住她的居然是那位有五个孩子的织田先生。
“虽然这么问有点奇怪,”织田先生问,“这位小姐,你有没有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姐姐,大概比你大三四岁的样子,不过两只眼睛颜色是一样的浅棕色”
他比划着说。
小八看着似乎在努力形容描述某个人模样的红发青年,之前的某个疑惑也跟着解开了“织田先生从进门之后就一直在偷偷看我,就是为了这个”
因为口拙正努力形容的红发青年僵住了。
“不过很遗憾,我是独生女,至于亲戚之中有没有和我相像的姐姐抱歉,我没印象了。”异瞳的女孩歉意地笑了笑,“我们家和亲戚们已经很久没来往了。”
恰巧在这个时候,已经走到门口的工藤新一发现少了个人,回头看到那个女孩正和洗清了嫌疑的织田先生对话,便远远地叫了她一声“小八,要走了”
“好,就来”小八回道,最后和织田先生告别之后,就小跑着跟上了日暮警部和工藤新一的步伐。
留在原地的织田作之助思考了几秒,摸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没打通。
于是他又换了一个,这次在两次响铃之后接通了“喂,这里是国木田。”
“啊,国木田,我是织田。”织田作之助道,“我有重要的事找太宰,他在你旁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