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桂芝和范晋良怒视微微笑着的范晴雪,眼中涌上怨恨。张桂芝的怨毒显露于表面,范晋良的则深深压制在心底,等待时机再报复。
范晴雪没有移开视线,任由他们凶狠地瞪视自己,下一瞬眸中含泪,重操自己柔弱小白花人设,扁着嘴委屈巴巴地说“谢谢大娘和婶子们的理解,不过,他们毕竟是我们的爷爷奶奶,该尽孝的时候我们依旧会义不容辞的尽孝。”
她朝门口的众人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微微侧着头,下颌线条流畅好看。
“我们不回因为人品不好之类的理由就拒绝给他们养老的,毕竟父母这么多年来一直用实际行动教会我们什么是孝道,我们势必让这种良好的家风传承下去。”
范晋良细细咂摸她话中的几重意思不仅把她们一家立在孝道的至高点,还将他和张桂芝彻底钉上“不慈”的标签,杜绝了他们日后再来以赡养费为借口闹事的可能。
不费一分钱就把他们打发走,真是好算计。
他看着范晴雪的眼底掠过一抹幽暗的阴晦,泛出冰冷的光。
咱们来日方长。
收起烟杆,他拉起头发散乱衣衫褶皱的张桂芝,见她仍是不依不饶地嚎哭,心里暗骂一句蠢妇,声音极尽低哑,“别丢人现眼了,走,回家。”
望着两人灰溜溜的背影,范晴雪踮起可爱的脚尖,情真意切地抬高一分声调“爷爷奶奶,这么晚了在家住一晚再走吧,天黑不好赶路,我们父母那屋正好空着呢。”
范晋良和张桂芝哪有脸住下,不被周围邻居的唾沫淹死,也得被伶牙俐齿的范晴雪气死,再加上范国峰和蒋书兰还没过头七,他们又心虚得不行,哪敢住死人的屋子。
总之,他们宁愿赶几个小时的夜路,也不愿再多待一分一秒。
被一个小丫头整的哑口无言,真是奇耻大辱。
范晴雪定定地看着爷爷奶奶离去的方向,墨玉般的头发透出浅浅的光泽,一阵微风拂过,几缕柔软的发丝划到纤美的天鹅颈上。
仿佛受了伤害,她轻轻偏转过头,眼眶通红,用众人能清楚听到的音量酸酸涩涩地自言自语“爷爷奶奶不喜欢我了吗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呀。干嘛走的那么着急,实在不行,让哥哥们送他们去招待所住一晚也好啊。”
住招待所需要介绍信,没有介绍信人家不让住。
张桂芝和范晋良原本想拿捏住他们兄妹三人,要到钱后在他们家住一晚再走,所以根本没开住宿的介绍信。
现在情况有变,老两口只能赶夜路回乡。
大家听出范晴雪的自责,七嘴八舌地开始安慰她。
过了一会儿,好像被热心的大家安慰好了,范晴雪揉揉发涩的眼睛,对着她们漾开一抹纯净的笑靥。
一瞬间,雨散云收,春暖花开。
送走街坊邻里,迎上两个哥哥饱含敬佩的眼神,范晴雪不由“扑哧”一笑。
范卫东和范卫华被父母教育的很好,即使不满爷爷奶奶的各种行为,但依然不愿意撕破脸,反而继续供养他们。
她记得书中提过一段丁慧拿着欠条上告张桂芝和范晋良的情节,引起了不明真相的大众对她的谴责和不满。但是丁慧不在乎别人的看法,铁了心要跟张桂芝和范晋良划清界限。
最后几经调解,为了不被收回房子,张桂芝和范晋良妥协地还了三百元,后来怕丁慧继续追债,躲着不敢再来市里了,这件事才算作罢。
当然,老两口的结局不太美好,被他们养的同样自私冷血的二儿子和三儿子见老人身上再也无利可图,便把他们赶去臭烘烘的猪圈住,晚景凄凉。
掉漆的木制大床上,何诗曼轻蹙峨眉靠着被窝半躺着,透出几分病弱的苍白的手用力按住胃部,文静孱弱。
范晴雪对这个性格温婉的大嫂印象十分不错,送走两位难缠的老人后就来到大哥大嫂的房间查看情况。
“大嫂,怎么样了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
何诗曼轻轻摇头,柳眉染上几许愁苦,强忍着胃部烧灼的痛意解释“昨天下班去找大夫看过了。大夫说只能忍着,没有其他办法。大概怀孕过了三个月能好一些。”
她怀范深的时候什么感觉也没有,直到四个多月有点显怀了,去医院一检查才发现自己怀孕了。一直到范深出生,她也没受过什么罪。第二胎的宝宝不知道怎么这么会折腾人。
嘴角牵出柔软的宠溺弧度,何诗曼把另一只手轻柔地覆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声音暖暖的,“宝贝不要折腾妈妈了好不好,妈妈要好好吃饭,你才能吸收更多的营养,健康长大呀。”
她的睫毛低垂,眼神专注的样子充满母性的光辉。
万物静止,唯有母爱亘古永恒。
搪瓷杯里的水已经凉了,范卫东打扫完楼道里的呕吐物后洗过手回来,端起杯子到客厅又续了些热水回来。
斜坐在床头,范卫东一手搂住何诗曼的肩膀扶她坐直,一手将温水递到她嘴边,刻意压低声音道“喝几口温水,胃里会好受些。”
他看着娇小的爱人,心里蜷成一团,恨不得把她整个人紧紧搂在心窝里,替她承受一切痛苦与不适。
何诗曼就着他的手勉强喝了两口水,便摇摇头表示喝不下了。
范卫东心疼地低头,紧抿的薄唇几乎贴在她的头发上,“要不这个孩子我们不要了”
似是做了艰难的抉择,这句话说出口后他颓败地闭上眼,下一刻又睁开,直直地看向何诗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