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和平的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对沈嘉说,可是看到沈嘉的眼神毫无波澜时,他便觉得胸口发闷,他慢慢吁出口气,装作不在意地拿起青柠往酱料碗里挤,此时此刻傅和平的心情就像他手中的青柠一样,又酸又涩,不是滋味,无法言表。
他原以为重新回到年轻的时候,是上天给他重新来过的机会,他终于有机会弥补,有机会重新开始,但现在发现,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沈嘉和所有人都相谈甚欢,就算涉及到傅和平,也依旧笑吟吟的,他其实心中也颇为感慨,毕竟等毕业了,傅和平就会如在座的所有人,没那么轻易再见了,这对他来说是好事,俗话说得好,眼不见为净。
沈嘉说到做到,喝了三杯白酒,很小的杯子,每个杯子只倒一半,也不多,沈嘉喝完脸红扑扑的,他喝酒上头,酒量也不好,胡雨和刘一凡都知道,所以喝完这三杯,就没再叫他喝了,刚刚说喝尽兴也就是开个玩笑,没人当真。
沈嘉红着脸边吃边和大伙聊天,说了很多在校时发生的趣事,当然也有人提起当初沈嘉有事,傅和平及时相救等。
傅和平旁边就坐着沈嘉,沈嘉跟大家聊天的时候,他没怎么说话,一直默默的听着,然后翻烤肉,看到大虾快烤熟了后,仔仔细细的翻烤,然后夹给沈嘉。
他们毕竟认识那么多年,甚至还是好多年朝夕相伴的夫夫,再冷淡,很多生活习惯也都知晓,习惯。
比如沈嘉喜欢吃海鲜,家里经常有新鲜空运来的鲜虾海鱼,贝类等等,尤其喜欢吃大虾,偶尔出去烧烤,和朋友聚会,傅和平不怎么说话,但也会给沈嘉倒水添杯,夹菜更是最常做的事情。
他们不是合约夫夫,是真正的夫夫,什么事情都经历过的那一种,他也不是绝对的冷心冷肺,无知无觉,他只是习惯了,习惯了沈嘉对他的好,习惯接受。
他很少和沈嘉有心灵层面上的交流,但生活上却有太多接触,有时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习惯了,还是如林羽所说,你早就喜欢上了他,只是不自知。
不自知,自知都已经晚了。
他本以为已经晚了,但现在又再次见到了他。
傅和平的内心再成熟理智,也无法对重新见到的不忘之人保持距离,他本来就是冲着沈嘉来吃这顿散伙饭的。
他想见他。
所以很自然的给他夹菜,又像是在试探。
他不知道自己在试探什么。
明明这辈子,两个人在大学四年并无更深的羁绊,可他就是怅然若失,五味杂陈。
夹菜这个举动并没有让任何人觉得突兀,毕竟胡雨这个舍长也给每个人都夹过菜,有什么稀奇的,大家依旧说说笑笑,喝着饮料或者啤酒,回忆着大学生活的点点滴滴,刘一凡到最后甚至忍不住红了眼睛,他端起酒杯流着泪说:“嗨,这一别,下次跟你们见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等我下次回国,不管再忙,一定得出来跟我聚一聚,不然我可不依。”
胡雨和刘一凡的感情最深厚,一起去食堂,一起上自习,一起通宵打游戏,甚至还一起挂过科,看到刘一凡声音哽咽,流了泪,自己也跟着腮帮子发酸。
“当然,我肯定来见你,和平和沈嘉还有小江,我一个个给你拉来,非得全员到齐不可。”
沈嘉虽然不是真正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可依旧为他们的友情而感动,笑着端起啤酒说:“我一定到。”
刘一凡又去看小江和傅和平。
傅和平点头说:“只要你来帝都。”
小江抹抹眼泪说:“我不一定在帝都,但八成就是隔壁市,到时候提前跟我说,我打车来!”
刘一凡被小江逗笑,揉揉他的脑袋说:“哥一定提前跟你说。”
喝了白酒,最后又整了罐啤酒,沈嘉脑袋慢慢开始发晕,但人还是清醒的,只是脑袋因为酒精发酵而摇摆,他想控制身体,但没能控制住罢了。
好在他当时喝了白酒就跟沈帛说了,让司机来学校烤肉店接他,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要到了。
一顿散伙饭吃到晚上八点多,胡雨问沈嘉怎么回去,沈嘉说家里人来接,又问傅和平走不走,傅和平说一会儿要去见朋友,让他们仨先走,胡雨就放心的和刘一凡还有小江勾肩搭背唱着歌往学校走。
沈嘉觉得自己还清醒,其实已经醉了。
他们这一桌现在只剩下沈嘉和傅和平,两个人相顾无言,沈嘉端着一杯荞麦茶默默地喝。
傅和平一开始看着桌子,主动把烤炉的开关关了,后来看沈嘉像是怔住了一样看着手中的杯子,才转过脸认真的打量沈嘉。
他知道沈嘉已经醉了,他当然知道沈嘉的酒量一般。
沈嘉清醒的时候他没办法做什么,但此时沈嘉明显已经醉了,他却忍不住了。
他叫了一声沈嘉的名字。
沈嘉转过脸,像个小孩一样看着傅和平。
“你叫我?”吐字清晰,但依旧是醉了。
傅和平看沈嘉一脸天真,完全就像个还在上幼儿园的小宝宝,忍不住露出笑容,是他熟悉的感觉。
“你知道我是谁吗?”
沈嘉认真的看着傅和平,闻言歪了下头说:“不知道。”
傅和平忍不住撑着下巴,就这么一脸趣味的看着喝醉的“小孩”,甚至还想离沈嘉更近一点。
但是被沈嘉抗议了,他一只手拿着茶杯,一只手挡住傅和平的靠近,皱皱鼻子说:“你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