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时僵在座位上,只微微垂首看着顾之澄泪眼盈盈的模样,好似心头慌了张,不该如何是好。
顾之澄穿得似个球,就连寻常的动作也不太自如,自然起身就更难。
她偷偷使了两把劲儿,好像都使不上力气,根本站不起来,只能继续坐在地上,憋着泪光。
想到今日是她的生辰,可她的母后还在气头上并不肯理她,她又发了疯和陆寒出宫游玩,除了又惊又惧再也体会不到旁的乐趣,如今又摔倒在地,狼狈不堪的样子全被陆寒看了去。
最惨的是,她还站不起来
委屈的想法在心里冒了泡似的,直直往上蹦,顾之澄只觉得鼻子又酸又胀,再也绷不住了,泪珠儿沁到眼眶角,最后颗颗砸下来。
恰好砸在她斗篷的领口,雪白的绒毛被泅得撮撮晶亮剔透,也砸得陆寒头越发疼了。
陆寒撩了撩衣袍前摆,蹲到顾之澄面前,用尽平时最温柔平缓的语气,耐心劝道:“陛下,您乃国之君,切不可轻易落泪。俗话说得好,男儿有泪不轻弹”
陆寒话未说完,头疼的发现,顾之澄似乎哭得更狠了些。
原本只是颗颗的泪珠儿往下掉,现在都快成了可以连成线的珠子了。
顾之澄原本就委屈,听到陆寒的话自然更委屈。
她本来就是女子,可上世就被迫做了二十年的男子,还不能轻易落泪发泄,真真是憋屈得没法说。
如今也只能借题发挥,哭哭来发泄这些年来的委屈了。
陆寒揉了揉眉心,从没有过哄小孩经验的他,发现带小孩这件事,比治国平天下难了不知道多少。
简直难于上青天。
顾之澄抬着小脸,泪眼涔涔地看着他,那双被泪珠儿洗得干净纯粹的瞳眸越发晶亮,让他心头跳了又跳。
这小孩哭起来真是太让人心软。
陆寒冷峻的脸上出现了道裂缝似的,眸尽是无奈,语气生硬地哄着,“陛下,莫要再哭了。”
不过是摔了跤,如此娇生惯养,真是
陆寒原本在脑搜寻着鄙弃的话,可只消看顾之澄眼,又心软得不得了,只想快些哄好眼前的小孩,这哭得小脸皱成团,鼻子眼睛红彤彤的样子,实在可怜。
于是,陆寒又遍遍生硬的哄着,虽是他自以为最温柔的语气,可听在顾之澄耳朵里,却仍旧又冷又凶,让原本就委屈落泪的她,因为害怕惊惧又多了些泪水。
陆寒久劝未果,只觉得这小孩跟眸有片湖似的,泪水永远流不尽,也逼得急了。
最后他实在无奈,直接将顾之澄把拖了起来,半蹲在地上长臂揽,将顾之澄圈在了胳膊弯。
顾之澄正哭得伤心,还未来得及反应,有些懵圈。
陆寒又甩了甩衣袖,修长的指尖攥着暗纹袖口,抬手到顾之澄皙白的小脸上,点点,神色冷淡眸光却认真地替她拭着泪珠儿。
她掉颗,他便耐着性子擦颗,掉两颗,他便耐着性子擦两颗。
到最后,顾之澄不敢哭了。
陆寒的袖口也全湿了。
“陛下总算哭完了?”陆寒见她终于止住了泪水,心神松,放下手来,忍不住说了句不适合他身份的话。
顾之澄小脸微红,衬上早就已经哭红的耳朵尖子,脸上的泪痕却早已被陆寒擦得丁点都没有痕迹了,只有细嫩的雪白。
顾之澄垂下视线,不敢再说话,冷静下来后,觉得自个儿刚刚实在太过丢脸。
上世,她什么事情都在陆寒跟前崩着,喜怒不形于色,什么都不让他看出丁点破绽来。
可是今日,她竟竟在他面前如此肆无忌惮的哭了场。
若是母后知道,定又要生好大的气了。
顾之澄不敢再想,视线不经意瞥见陆寒已经湿透的袖口,原本就是深色的衣料如今湿成了颜色更深的团,心头又起了些不自在。
顾之澄嗫喏着,最后还是小声说了句,“小叔叔,抱歉,刚刚朕失态了”
陆寒满不在意地甩了甩衣袖,眉目深深地望着顾之澄又嫩又白的小脸,而后视线微微下移,神色莫测地问道:“无妨,只是陛下是否受伤?可要即刻回宫请御医?”
陆寒无奈地抿了抿唇,刚刚小孩哭得那么凶,定是摔疼了。
身为摄政王,他原本应该教导陛下何为坚强隐忍,何为君主仪态,可到了最后竟只顾替他擦眼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