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澄再三确认陆寒心中对太后并无芥蒂之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太后的慈德宫。
作为陆寒和太后两人之间关系的纽带,顾之澄觉得心好累。
不过还好,起码比上一世劳碌得身心俱疲的痛苦还是轻了些许。
慈德宫门前,太后还是老样子,气头上便不愿意见她。
顾之澄故技重施,趁着宫人们不敢对她无礼,直接一路小跑到了东暖阁,太后平日里休憩的地方。
东暖阁内,太后果然倚在贵妃榻上正在由玉茹姑姑给她揉着头,似乎被顾之澄气得不轻,脸上一片郁色。
顾之澄许是这段日子并未劳累,身子也养得好了些,一路跑过来,并不似上回那样大喘气,只是脸色红扑了些,气也比往常喘得急些。
太后只是睁开眸子瞥了她一眼,复又阖上眼睛,摆明了是一句话都不想同她说。
顾之澄凑到太后身边,示意玉茹姑姑让开些,她来给母后捏肩捶背。
纤细的小手刚刚搭到太后的肩上,太后便倏然坐了起来,躲开顾之澄的小手,娇容上覆着一层薄冰,“还是莫要折煞哀家了。”
顾之澄的手凝在空中,很快反应过来,又自顾自地搭了上去,“母后说笑了,儿臣侍奉母后,是天经地义的孝道,又何来折煞一说”
太后冷若冰霜的脸并未丝毫缓和,只是不悦地皱眉看着顾之澄,“若你想要尽孝,就该好好儿读书理政,争取早日从陆寒手上将那治国玉玺拿回来,莫再让他独揽大权。而不是像如今这样和他亲近,怕是喊得全宫上下连带着他本人都以为真是你亲叔叔了。”
顾之澄左右看了眼,出声屏退了东暖阁里还在伺候的几个人,就连玉茹姑姑也遣到门口守着,免得让人进来打扰了她与太后说话。
太后见她这般神秘兮兮,眸中异色连连,但语气还是僵着,“皇上这是做什么”
顾之澄这才眨了下眼,压低了声音凑到太后跟前说道“母后,亲近得让摄政王真以为他自个儿是我亲叔叔才好呢,怕的就是他心中对我存着疏离防备。您想想,若是他处处与我设防,我又如何从他口中套到许多消息”
“日日与他相处,才容易多探些口风呢。若不是与他亲近,又如何知晓他的习惯与短处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呐。”
太后美眸中泛起更深的异色,语气也缓和了些,仔细打量着顾之澄,怔了半晌才说道“澄儿,几日不见,你倒是仿佛伶俐周到了不少,说起话来,也成了一套一套的,倒是越发像摄政王了,看来你与他学了不少。”
“那是自然。”顾之澄做乖巧状,伏在太后身边,笑眯眯地继续说着,“母后放心,摄政王不敢苛待儿臣,就连教儿臣读书,也是用了心费了些功夫的。”
太后缓了缓脸色,犹疑地问道,“此话当真”
“难道儿臣还敢欺骗母后不成”顾之澄小嘴撅了撅,“儿臣前几日刚背完礼记礼运第一篇,母后若是不信,儿臣这便背给母后听。昔者仲尼与于蜡宾,事毕,出游于观之上,喟然而叹”
顾之澄的嗓音很轻很低,仿佛是在吟唱着什么,在东暖阁内括出低低的回音,很是好听。
太后越听,脸上的霁色就越缓,到了最后,已是云消雨散见月明了。
太后弯了弯唇,纤纤玉手抚上顾之澄的脸颊,轻柔地抚了几下,“哀家的澄儿真是聪明伶俐,小小年纪就背得这样流利通畅。你全背了下来,可又知其意”
“儿臣知晓的。”顾之澄点点头,又小脸满是认真的神色,将意思也说了个大概。
太后的脸上已经露出了甚是欣慰的笑容,揉着顾之澄的脑袋,美眸中的笑意已经像是捡了个稀世珍宝,“澄儿实属厉害,哀家记得你父皇十岁时学这一篇,也是背了五六日才能背完整的,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呐。”
“母后谬赞了。”顾之澄小脸团团仰起,眼睛里泛着讨喜的笑意。
实际上,她比父皇差远了。
上一世,她可是背了一个月,才将这篇背下来,而且夜里还曾挑灯夜读来背诵。
她脑子笨,学东西慢,背记更是如此,唯一的好处便是学过的就深深记在了脑子里,饶是过了十年,她现在只要读两遍,便能轻易记起来,所以才能在太后这儿过关。
太后见顾之澄如此聪明善学,心中欢喜不已,连声唤着玉茹姑姑使人端了碟玫瑰鲜花酥饼和杏仁茶过来,态度也是甚罕见的温柔慈爱。
“澄儿,日后你也不要松懈,定要与摄政王好生学些东西,多摸一摸他的弱处与把柄。”太后将云过天青色茶盏放到顾之澄跟前,仔细叮嘱着,“哀家知晓你聪慧,以后顾朝的江山安稳与否,便全靠你了。”
“嗯。”顾之澄轻轻抿了一口茶,脆生生的应着,敛下眸子藏住里头的受宠若惊。
上一世她脑子笨,无论有多努力,却总是让太后不甚满意,所以鲜少见到太后以如此欣慰宠溺的态度对她。
在太后这儿用了点心,又听她温柔地嘱托了许多要注意的事项,虽上一世顾之澄已听过不少回,但还是没露出一点儿不耐烦的神色,反倒是认真仔细地听着。
毕竟太后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是她拼了命都想要保全的人,她不愿让太后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