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静默半晌,轻声问“当年――您和先生说您想报考传媒大学,做话剧演员”
霍阑没有应声,将要处理的报告放在一旁,拿过一份翻开。
“夫人是话剧演员。”
管家嗓子哑了哑,低声“我们还以为您是因为太想夫人了。”
霍阑摇摇头“我并不很想做。”
管家皱眉“您――”
霍阑不想再谈这件事,重新将心神放回工作上。
他没试过做演员,也不清楚自己的兴趣在不在这一项上。那个年纪的少年,原本就会有很多种对未来的期望和计划,并不一定每个都会实现。
当时的小霍阑也一样,其实也并没完全确认自己想做什么,真正的兴趣在什么地方,面前有无数条路,都是新鲜的,等着尝试探索。
但从他选择了回到霍家,接过这一项必须要做、无从推脱的责任起。
在少年霍阑的眼前,就再没剩下其他任何一条路。
管家从没意识到过这件事,这时忽然想明白了,低声“对先生和夫人都不喜欢这些。”
哪怕一天都没长在父母膝下,霍阑的秉性依然不可能不留存着父母的影子。
这才是霍阑不准自己高兴、不准自己放纵,始终毫不留情逼迫自己的原因。
霍阑批复过一份报告,看了管家一眼“不必再想。”
管家心底酸涩,低头轻声“是。”
霍阑“我和梁先生会越来越亲近。”
管家还没涩完“”
“等我们更亲近了。”霍阑说,“就不会再在电话里只谈工作。”
霍阑“梁先生想家时就会找我。”
管家有点担心梁先生根本还没想家,沉默了下,尽力咽回去“是这样。”
霍阑分析清楚,不再盯着手机看,将心神重新放回工作上。
这些年来,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活法,霍阑不觉得这种事有什么值得难过的。
但和梁先生在一起,是他最依从本心的一件事。
如果不克制自己,他很可能现在就会放下工作,去剧组找梁先生,抱着梁先生一起睡觉。
他暂且还掌握不准这条界限,所以可能要稍微多克制些。等日后两个人更加亲近了,梁先生的存在就会成为必然,到那个时候,自然就不会再影响任何事。
管家靠在门边,忧心忡忡看了他半天,悄悄合上了门。
梁宵放下剧本,揉揉眼睛,没忍住又打了个哈欠。
“今天早点睡。”
段明帮他简单归置了行李,看他还挺宝贝地揣着手机“霍总都跟你说什么了”
梁宵挺满足“什么都没说。”
“”段明“啊”
梁宵已经迅速融入了新剧组,今天跟着讲读了一天的剧本,做了不少标记,还要再整理出来便于理解。
梁宵把剧本收好,兴致勃勃给他分享“霍总跟我说了足足五分钟话。”
段明看了他半天,抬手摸摸他额头“你是已经睡了吗”
“”梁宵拨开他手“没有。”
虽然内容彻底没什么营养,但能听霍阑低声认认真真说话,梁宵就已经挺知足。
尤其内容还没什么营养。
对霍阑来说,能耐下性子跟他说五分钟的废话,说不定已经是做到最极限的地步了。
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情感表达方式,梁宵对他们霍总这一款很熟,拍拍段明的肩“霍总很在乎我了。”
他的态度过于沉稳有把握,段明恍惚看着梁宵,几乎信了“这样”
梁宵点点头“对。”
梁宵还特意录了音,准备没事就自己听听,有这五分钟的电话录音回血,估计就能顺利续航一个星期。
段明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梁宵的气势实在太稳健,一时甚至找不出什么破绽。
段明憋了半天“所以你就准备这么睡了”
梁宵摇摇头“我准备听着霍总的录音、枕着霍总的糖、抱着霍总的外套就这么睡了。”
段明“”
段明喃喃“那霍总这恋爱岂不是谈得过于容易”
主要流程全靠另一方全程自行脑补解决。
段明暂时找不出这套理论的问题,看着梁宵抱着霍阑的外套不撒手,还是觉得不大对劲“你都――不想霍总吗”
梁宵高高兴兴了两秒,耳朵忽然泛上点红,咳嗽一声,没说话。
段明一眼看出来“根本睡不着吧”
梁宵脸上烫了烫“段哥”
“都这么想了。”
段明探索发现“为什么不给霍总打电话”
梁宵犯愁“没理由了。”
段明愣了下“什么理由”
“我之前给霍总打电话,用了五个理由。”
梁宵给他数“第一个是剧组让我联系星冠调整人设,第二个是我没听懂星冠想怎么调整人设。”
梁宵“第三个是我还没听懂”
段明按住额头“第四个是你依旧没听懂,第五个是不知道为什么你就是听不懂。”
梁宵“对。”
他已经尽力了。
再听不懂,就不是感情有问题,是脑子有问题了。
段明大致理解了,揉了几次额头,尽力帮他想主意“有什么东西忘在别墅了,需要送过来能行吗”
“试过。”梁宵怏怏,“星冠团队当时就给我买来了。”
段明一阵头疼“你水土不服,信息素有波动,带的抑制剂不够。”
梁宵“飞扬药业给我又送了两箱。”
段明麻木“你心系霍总,出门摔了一跤,磕在了门框上。”
梁宵“医疗团队束手无策,急需霍总过来帮我吹口气。”
“”段明“你在合同上发现了一些不懂的地方,想让霍总解惑”
“一样的。”
梁宵很熟练“霍总就会再针对合同,给我详细讲解五分钟。”
段明快疯了“霍总为什么要给你讲合同”
梁宵“因为我有地方没看懂啊。”
梁宵小时候还不大习惯这种待遇,后来发现身边全是这样的人,觉得问题可能出在自己,就高高兴兴地朝命运低头,接受了这个设定。
梁宵愣了愣“不是每个人都这样吗”
“不是啊”段明抓狂,“交往的时候打电话怎么有人会在交往的时候给你解释工作的你小时候想找人聊天,人家也会按着你逼你听讲题吗”
梁宵茫然“会啊。”
段明“”
段明深吸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拿了衣服摇摇晃晃往外走。
梁宵有点担忧“段哥”
“没事了。”
段明冷酷关灯,回手关门“一个人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