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越野在路上飞驰。

祁冉目不斜视，竭力使自己忽略身旁人的存在。她有些拘束地坐在副驾驶上，看起来面色平静，实则在心底连声暗骂自己立场太不坚定，被人几句话就忽悠上了车。现在可好，陷入这样尴尬的局面。

她有心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正绞尽脑汁找一个能开口的话题时，突然听到身边人开了口。

淮安声线低哑，带着一丝试探：“我听我师傅说，祁律师是h市人？”

副驾驶上多了一道婀娜俏丽的身影，他的视线自从上车起就控住不住地往右边飘。但心知昨天还冲人家冷言冷语的自己，在祁冉那儿绝对是负分，淮安也不敢过于放肆。所以犹豫了片刻，决定先从聊家常入手。

若能在谈话间不经意得唤起对方的高中记忆，让她想起自己来，那更是再好不过。

祁冉并不知道淮安正拐着弯地试图‘唤起’她的记忆来。与此相反，此时的她恨不得能直接失忆。这样的话，便不会一听他说起h市，脑子里便不可控地飘过一系列画面。

有他趴在桌子上闭着眼睛笑；有调换座位时他从自己手里夺过沉重的书箱子；有体育课上他投篮高高跃起时，拉高的短袖下一闪而过的腹肌

祁冉使劲闭了闭眼，把脑子里的细碎片段驱散，才故作自然地回答：“是啊，我家在h市。”

淮安单手撑着方向盘，视线又飞速地往这边瞟了一下。他压住拼命向上翘的嘴角，语气稍显惊喜：“那还真是巧，我也是h市长大的。”

“是吗，那是挺巧的。”祁冉笑容有些勉强。

前面突然闪现一辆变速超车的轿车。

淮安皱着眉猛打方向盘，紧急踩刹车。轮胎发出吱的一声，车身剧烈一震。

他没留意到祁冉刚那一瞬间语气的不自然。

等淮安把车速再提起来，第一件事便是转头查看祁冉的情况，见她脸色略白，还以为是被刚刚的急刹车吓着了，眉头顿时皱得更紧，语气透着紧张：“你还好吧？有哪儿伤着了吗？”

祁冉啊了一声，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就垂下眼睛不再说话了。

淮安只以为她难看的脸色是被吓着了，担忧地看了好几眼，确定她真的没什么事，才把提起的心稍稍放下。

他见祁冉沉默的姿态，也没好再开口。轻颦着眉心，一路上都在心底暗骂刚才超车的司机。

大概是怕再出什么意外，淮安车开得快且稳，近一小时的路程，硬是压缩到四十分钟左右就到了目的地。

他在s市一家公安分局前停了车。

这家分局所在地竟不是什么现代化的办公大楼，而是一个幽静深巷里的小院子。

院子应该是上了年头了，显得有些破旧。刷着白漆的围墙上攀着密密的爬山虎，一阵清风拂过，像是掀起了静谧湖面的绿波。围墙周边的草丛里，一只虎皮猫姿态轻盈地窜过，带起一阵微风。

在s市这样年轻的现代化都市里，已经很少能看见如此具有年代感的建筑了。祁冉下车环顾四周后，感到一阵惊奇。

这样幽静的小院子，看起来实在不像是公安局。

淮安收起车钥匙，走过来，看到祁冉脸上露出的疑惑，主动解释道：“你要找的案子是一队一个前辈负责的。他一年前退休，走之前把所有接手过的案件卷宗都带到这里了。”淮安微微笑了一下，顿了顿，“这里与其说是个分局，倒不如说是退休又不愿闲置在家的前辈们聚在一起消磨时光的地方，偶尔会有同事拿着案子来这里请教他们。”

祁冉闻言，稍感惊讶。但回想她之前接触过的刑警们，想起他们那股为了办案命都能不要的热情，便也能理解了。

警察，好像就是这样一个神奇的群体吧。一旦穿上那身衣服，便是一辈子，即便退休了，也放不下。

想到这儿，祁冉不由看了一眼身旁站着的，脊背笔直的男人。

即使身着便服，也挡不住的气场和正气。一看就知道是服过役的人。垂下眼睫，祁冉莫名想起，高中时期的淮安。多情的桃花眼，在别人那儿，是撩妹神器；长在他脸上，偏偏显得清澈明亮，像山顶最纯粹的冰，也像黑暗里永远闪耀的星。

这样一想，她会在警局遇见身着警服的他，便一点也不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