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空气顺势钻进血管里。江祁景的脸色倏忽暗沉。
他想过很多种见面的场景。
唯独没想过这里会有江慕言出现。
江慕言像是才看清楚他的脸,惊讶地喊了声“哥”。
江祁景喉结冷硬滚动,抑制住火气:“你怎么在这?”
江慕言不答,重复问:“你是来找云及月的吗?”
说完便偏过头。大门内侧的墙上有通话屏,他申请连通,几秒钟后就响起女人懒散娇气的声音:“谁呀……”
像是刚睡醒似的。
江慕言:“你是不是之前请人搬东西了?”
“嗯……”她又打了个哈欠,因为脸上还敷着面膜,嘴张不开,声音很含糊,更加睡意惺忪,“有些行李是运过来的。”
“他说遗漏了一件。”
“让他进来帮我布置好就行了。”
江慕言应了一声,语气温柔得像是在哄人:“你继续睡吧。”
接着就关掉了通知屏。
他看着江祁景,脸上照样是如沐春风的浅笑。
不说话,却已经把该说的都表达完了。
江祁景眼底一片阴鸷。
云及月说话时的语气很熟稔,丝毫没有避嫌的意思。
连江慕言哄她,她也全部应下来了。
无数种猜测从脑海里钻了出来……
甚至不能接着想下去。
这才两天不见,她已经和江慕言住一起了?
云及月离婚后立刻出国,江慕言也随之以养病的结果来到欧洲。一句巧合根本没办法解释。
也许在离婚前他们就已经……
所以云及月才会那么干脆。
云大小姐那副被宠坏的公主脾气,和真爱初恋复合之后,怎么可能继续和他逢场作戏下去?
每一个猜想都像是藤蔓上的刺。
江祁景理了理袖口,声音薄冷:“我来找云及月,需要和你一个外人汇报?”
“找她做什么,送礼物?”江慕言的目光移到那抹孔雀蓝上,似是恍然,“原来这两天传得沸沸扬扬的约瑟芬蓝月在你这儿。”
“哥,我以为你会比我更了解云及月。她不接陌生人的礼物。”
只要见过云及月两面的人都能得出这个判断。
可是陌生人这三个字实在是太刺耳了。
明明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过他和云及月之间的事,语气却娴熟得像是了解了全过程,仿佛私下一直和云及月保持着联系。
江祁景用力捏紧伞柄。脆弱的塑料隐隐听见咔擦的一声。他怒极反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江慕言,你有资格对我说这句话吗?”
“是云及月让我帮忙处理你的到来。你也听见了。”江慕言跟着笑,“哥,这么想见云及月,刚刚通知屏开着的时候,怎么不说话?”
他是一条温柔阴险的毒蛇。平时不声不响,蛇信子从不吐露,却总是咬在最脆弱致命的地方。
为什么不说话——
为什么不去听她温软的、乖巧的、放松的声音。
为什么不去知道她私下会用什么姿态和其他男人相处。
为什么不去想她到底和江慕言发展到了哪种地步。
那些只有他见过的温顺和柔软,江慕言也见过了。
而江慕言说不定还见过年少时的云及月更柔软更可爱的模样。
他们是初恋。
而他是旁观者。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形带给人一股无形的压迫,声音蓦淡:“离婚的消息还没公布前,云及月始终是江太太。
江慕言,如果你不想下半生都留在加利福尼亚州的医院,最好把那些心思收一收。”
要是他现在再回头算计江锋一次,老爷子一定会将江慕言保护性地送到美国。这辈子都别想回来。
代价是他手里本就被削弱的继承权又要切割一小部分。
那点东西江锋在乎,他并不在乎。
他冷静的头脑只想让江慕言现在就滚。
“我能有什么心思?”江慕言弯了弯眼睛,悄无声息地退让,“这世上又不是所有的初恋都要在一起。我只是借云野的名义过来一趟,顺便帮没空下来开门的云及月开一下门。”
实际上又是以退为进,表面上做了澄清,却把“初恋”最让人生厌的词时时刻刻挂在嘴边。
江祁景的手指抚了下首饰盒,威胁的语气溢于言表:“那你可以走了。”
江慕言同云及月发了消息才离开。擦肩而过时,清越的嗓音似是被风吹散:“哥,你的反悔迟了一点。”
从始至终都没有相形见绌,好像掌握住主动权的不是江祁景而是他。事实也确实如此。
指腹轻轻摁着孔雀蓝的绒面,江祁景抬起下颌,看着月亮角华丽的尖顶。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接通后就是徐文绣敲茶盖的声音:“你去欧洲了?”
“嗯。”
“你弟弟……也在欧洲。跟你一前一后去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