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以前倒是从来没约过一起来越南玩。”
周洛阳忽有所感,朝杜景说。
杜景在天后庙前买果汁,顺手给周洛阳买了一包当地烟。周洛阳已经很久没抽过烟了,拆开试了下,不太好抽。
“那个糖看上去不错,”周洛阳说,“烟的口感不行。”
杜景便把烟扔了,又给他买了包咖啡糖。
“胡志明市没什么玩的,”杜景随口答道,“游客大多去芽庄。”
周洛阳抵达越南后便换了身衣服,与杜景各自穿上了观光客风格的花衬衣白短裤、运动鞋,一时没等到结果,便在四周漫无目的地闲逛。旅行团在胡志明市安排的项目大多是一日游,第二天就会去芽庄等热门地区。
今天他们准备去拜访胡志明市的文物保护协会,周洛阳很喜欢这里,哪怕行走在大街小巷,看看法国殖民时期种下的梧桐树以及建筑。
“可我很喜欢,”周洛阳说,“因为它还有另一个名字,叫作西贡。”
杜景出神地说“我认识你,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
“你居然还记得”周洛阳说。
“当然,”杜景说,“我朝你借的第一本书,就是情人。”
两人并肩走着,杜景忽然跳了起来,摘下头顶树梢上的一朵花,随手递给周洛阳。周洛阳接过,把它插在路边的栅栏上。
文物保护协会是个官方组织,靠越南政府的拨款养着,办公地点很小,是个两层的小楼。上次失窃案后,看得出门外多了临时增设的警卫岗哨,但也只是做做样子。
周洛阳进去与协会主席打过招呼,寒暄过几句,对方已经提前从陈标锦处得到消息,英语有很重的口音,翻来覆去说的无非也是文物保护问题,陈标锦还在香港,没有回来。
周洛阳告别离开时,站在协会一楼大厅里,扫了眼协会里的陈列与摆设。
“这些古董值钱么”杜景问。
“价值连城,”周洛阳答道,“但就这么随随便便,锁在协会的大厅里,满是灰尘,难怪会被人调包,应该让黄霆过来调查下。”
杜景取出手机,拍了几张照,一时也没有工作人员阻止他们,然而就在离开协会、穿过一条洒满阳光的小巷时,周洛阳忽然动了动杜景,示意他看。
杜景稍转头一瞥,马上便搂住周洛阳,把他抵到围墙一侧,一手用壁咚的姿势撑在墙上,另一手揣在短裤裤兜里。
背后是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司机站在车外抽香烟,他不经意地朝巷内望来,看见的却是杜景挡住周洛阳的背影。
那景象看上去不过是一对在西贡随处可见的寻常小情侣。
司机便没有多看,仿佛源自直觉感受到了危险,吐掉了半截烟头,上车离去。
杜景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看也不看,探出小巷外拍了张照,收回来时,注视照片上的车牌。
“我怎么感觉那辆车好像在哪里见过”周洛阳说。
也许在天后庙外,也许在马里阿曼寺,本地拉游客的黑车长得都差不多,破旧肮脏的车身,外头贴着斑驳的广告。
“你眼神不错,”杜景冷漠地与周洛阳对视,说道,“确实是其中一辆。”
“你全记得”周洛阳道。
“大致上。”杜景拨通庄力的电话,同时将照片发过去,说“看下这辆车打算去哪儿。”
周洛阳纯粹无意中一眼,却发现了某条至关重要的线索,这辆面包车不去拉游客,停在文物保护协会外面,本身就显得有点可疑。附近又没有景点,它来这里做什么
庄力找到对应的追踪器,说“s3a201车牌,今天没有载客,离开你们所在位置后往陶迭区的方向行进。”
“持续追踪。”杜景吩咐道,并挂了电话,在路上找了家咖啡馆,与周洛阳坐下,开始吃午饭,点了杯白咖啡。
“这里风景真好,”周洛阳说,“今天居然没有下雨。”
“风景有这么好看”杜景说。
周洛阳吃着春卷,将目光移到杜景脸上,盯着他吃饭。
“总看着我做什么”杜景又说。
“那你让我看哪儿”周洛阳说,“看天花板吗你还不是老盯着我看”
周洛阳从下飞机时开始,便一直在想黄霆的话,想他与杜景的感情,想他们之间,会走到哪一步。
他俩在一起的时候,双方除非必要,都很少用手机,要么说话,要么看看风景,周洛阳也有点奇怪,每次与杜景在一起时,他的手机病便会自然而然地被治愈,环境也会随之安静下来。
“我要征用一下你的手机。”杜景说。
“老板请。”周洛阳说。
杜景接过周洛阳的手机,沉吟片刻,随手输入几个数字,成功解锁。
“还是那个密码。”杜景说。
“密码用习惯了,”周洛阳答道,“懒得换而已。你要做什么”
“看一眼陆先生的朋友圈。”杜景说。
“陆什么”周洛阳说。
“陆仲宇,”杜景道,“你的仰慕者。”
周洛阳哭笑不得道“别乱开玩笑。”
要不是杜景提起,周洛阳差点都要忘记这人了,此刻他说“你不是也加了他么”
“他把我屏蔽了。”杜景随口道,点开陆仲宇的聊天界面,看见上一次,周洛阳与陆仲宇的聊天记录。
你喜欢格鲁特吗
是的,我喜欢他。
但我感觉你好像不太喜欢他。你在密室里挺高冷,对他爱理不理,不像装的。
我们没有在一起,不代表我不喜欢他。实话告诉你吧,我喜欢他,他不喜欢我。
我怎么感觉像是倒过来了
随便你怎么想吧。
杜景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注视周洛阳,目光深邃而复杂。
周洛阳沐浴在落地窗外投进来的阳光下,梧桐树茂密碎叶下,日影在风的吹动下犹如萦绕的繁星,他的头发、他的睫毛、他清澈的双目、帅气且带着少许忧郁表情的轮廓,蒙着一层绒绒的光。
周洛阳“”
杜景忽然说“你是不是被我折磨得也有点抑郁了”
周洛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没有,为什么这么说”
他喝了口白咖啡,那忧郁的神情化作茫然与不解,继而笑了起来。
“你以前很少有这种表情。”杜景拿着手机,嘴唇微动,似乎努力地掩饰着什么,语速变快了许多,又说“是不是我总让你觉得不知所措”
周洛阳答道“没有,真的没有,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杜景眉头稍微皱了起来,握着手机的大手有点发抖。
“你怎么了”周洛阳发现了杜景的异常,说,“不舒服吗”
“没有。”杜景回过神,不自然地答道,“只是什么告诉我”
“喂,”周洛阳说,“老板你没事吧”
周洛阳在桌下轻轻地踢了他一下,杜景神色恢复了正常,摇摇头,仿佛想将某个想法从脑海中用力地摒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