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挂了一个浴帘,陆仲宇揭开帘子看了眼,里头是个马桶。
同时,屋子的一角传来英文广播“各位参赛者,请摘下你们的耳机,放在入口处的台座上进行充电。”
周洛阳摘下自己与德安的耳机,大家上前,依次把耳机放了进去。所有耳机嵌入台座时,洪侯的声音响了起来。
“非常意外,”洪侯说,“看来中国人有卓越的团队意识,离开第二关后,居然全员生还,看来我们这个赛季,一定会很精彩。”
没有人说话,周洛阳抬头,望向房间的四角,并未找到监控。
“在这里,你们可以尽情休息。”洪侯说,“两个小时后,安全屋将熄灯,届时就要戴上耳机出发了。放心,安全屋里没有监控,你们也可以进行自由对话,我不会再偷听你们的对话,老大哥言而有信。”
惨白的灯光下,大伙儿筋疲力尽,各自坐了下来,看着桌上的法棍,谁也没有动。
“吃点”小伍看了眼植物学家昆,说道。
昆摇摇头,摘下学者帽,躬身捋了下头发。
“不饿,”昆说,“很渴。”
周洛阳比上一次进来时好多了,他知道在密室里高度紧张,人会不停地出汗,渴得比平时更快。
“没有水。”周洛阳检查了一次,见安全屋里只有食物却缺少水,想来也是故意的,说不定待会儿会让他们为了争抢饮用水而大打出手。
“歇会儿,”陆仲宇说,“待会儿走的时候,把面包带上就行。”
杜景今天的话少得极其不正常,陆仲宇也发现了,他瞥向杜景,问“格鲁特,你不舒服吗”
“他不太喜欢在封闭场景里,”周洛阳替杜景答道,“待会儿就好了。”
杜景深呼吸,说“我没事。”
“你们认识”教授小伍终于问出了疑惑。
他们坐在长桌前,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都不会受到惩罚,终于可以聊天了。
周洛阳心道何止认识我和杜景是为了你才来的。
昆转头一瞥,说道“这是安全屋,没有摄像头了。”
小伍说“但我猜还是有监听,不能相信他们。”
杜景说“没关系,我俩与你们每个人,情况一样。”
杜景在这个时候,总算开始说话了。他的手指在桌上有节奏地敲了敲,说道“接下来,听清楚,我只说一次。”
周洛阳忽然察觉到了不同寻常之处,昆、小伍、阮松、德安与陆仲宇同时现出认真的表情,朝杜景望去。
“我会尽最大的努力,让你们每个人都活下来。”杜景朝众人说。
怎么回事刚才杜景的沉默是装的为什么一来到安全小屋里,他的状态就恢复了周洛阳马上瞥向杜景,杜景做了个简单的手势,示意他不要说话。
“你是什么人”小伍疑惑道。
陆仲宇却似乎明白了,说道“行,接下来我听你的。”
“不要打断我。”杜景低头,看了眼表,又说,“时间无多,但如果不是每个人都能活,我一定会优先保证我俩能活着。”
说着,杜景一指周洛阳,朝余下人表明了态度。
没有人说话,杜景又道“但只要活着通过最后一关,坐上回去的车,我就有把握让大伙儿全活下来。”
“到了那个时候,你自然已经赢了,赢了就能活命,这是废话。”阮松不客气地说。
周洛阳反问道“你真的这么认为吗你觉得参加了这个游戏,知道了他们的所在地,他们会放过你”
陆仲宇朝阮松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周洛阳产生了疑惑,陆仲宇真的知道阮松身份么他与阮松来到越南境内,离开景点时,陆仲宇被拐走,按理说他不知道阮松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寻常人只会觉得阮松也是受害者。
但陆仲宇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聪明点。
昆望向陆仲宇,有点无奈地笑了笑,说“你们俩又是什么情况”
阮松说“我不认识他。”
席间再次陷入沉默,小伍看看周洛阳与杜景,又看陆仲宇与阮松。
这时候,德安的呼吸更粗重了些,问“有水吗”
“没有,”周洛阳低声说,“坚持一会儿,待会儿离开安全屋后说不定能找到水。”
“要么先走”杜景朝众人问。
“休息会儿,”小伍疲惫道,“体力跟不上。”
下午四点半,他们已经连续行动六个小时了,而看这情况,后面的环节似乎还很长。
“你要上洗手间吗”周洛阳忽然想起来了,说,“马桶里说不定有水,我去看看。”
周洛阳检查了马桶,却发现那是个真空式的,这也就意味着地底没有排污管道,只得放弃。
出来时,杜景踩在长桌上,抬头看天花板上的灯。
浴帘后,德安也不管地方了,直接在马桶一侧半躺了下来,两脚垂在地面,朝周洛阳低声说“你你叫什么名字你是中国人吗”
“是的,”周洛阳跪在他身边,把耳朵凑近,答道,“我是。”
“你是哪里人”德安的声音十分虚弱,说道,“我拜托你一件事。”
周洛阳感觉到德安确实中毒了,而且相当严重。
“别说话,”周洛阳答道,“你会好起来的。”
周洛阳试了一下他的额头,说道“格鲁特”
“嗯。”杜景在浴室外答道。
“他在发烧,”周洛阳说道,“德安在发烧。”
“这个给你。”德安说,“待会儿,别管我了。”
德安摸出一个黑皮本子,周洛阳翻了下,看见大部分区域都是空白的,前十页上,画了五线谱,并有不少音符。
“如果你活着出去了”德安低声说,“给我姐姐说一声,她”
“你多大了”周洛阳问。
“二十二。”德安小声说,“我刚辞职没多久,几乎不和家里联系了我学计算机的,我之前喜欢赌,不是好习惯,花掉了家里不少钱,后来,我来了缅甸”
“这里是柬埔寨。”周洛阳提醒道。
“柬埔寨吗”德安苦笑,说道,“哦,是柬埔寨了我不知道。”
德安显然也是被抓过来的,又说“我真名,叫蒋玉鹏。”
他断断续续地说“想赢点钱,赢了两百多万,结果,最后一趟想洗手时,被赌场抓了。告诉我姐,我对不起她,有笔吗有我给你一个电话号码,你能记住吗”
“杜景”周洛阳终于道。
杜景拉开浴帘,看了一眼,见德安脸色苍白,不住喘气,单膝跪地以手指撑大德安的眼睑,看了眼瞳孔。
德安蓦然抓住了周洛阳的手腕,说“很好记、好记的,千万别忘了”
他被蛇咬过的手背已肿得紫黑,报出了一串电话号码。
“我记住了。”杜景平静地说,继而转身出去。
德安疲惫点头,笑了笑。
周洛阳只好安慰道“你休息一会儿,没事的。”
“洛阳,出来。”杜景在外说道。
周洛阳出去时,陆仲宇正在用他的瑞士军刀分面包,说“每人一份,饿的时候吃。”
大家各自得到了一块,阮松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包。陆仲宇把德安那份给了周洛阳,说“考古家的,你们替他收着。”
周洛阳疲惫地出了口气,趴在桌上,杜景看了眼表,时间已过去一个小时。他们既渴又疲劳,关键还没有水,大家只好少说话,以保持体力。
“他在骗你们。”阮松忽然说。
“谁”小伍警惕道。
“杜景。”阮松终于说出了杜景的真名,又朝杜景说“你叫杜景,是不是”
杜景戴上指虎,没有回答。
周洛阳说“小祭司,我们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得罪你了”
“你没有得罪我。”阮松说,“这个游戏已经提前解释得很清楚了,想保证自己活命,就要想办法杀掉其他的人。”
陆仲宇没有回答,却死死地盯着阮松。
小伍则保持了沉默。
“对,”昆说,“这是支配者的提示。”
阮松说“我要是观众,就绝对不想看选手们其乐融融,一团和气,携手合作,闯关到大结局。”
“当然,”杜景戴上指虎,漫不经心道,“一定要斗个你死我活,才有意思,是不是”
“所以他俩是一伙的,”阮松无视了杜景,说道,“他的话只想取得咱们的信任,好让接下来都听他们的安排。”
然而紧接着,杜景转身一拳,狠狠地揍在了阮松的侧脸上。
“别打人”小伍蓦然吼道。
昆则站了起来,不悦道“有话好好说别他妈动手”
“别打人,”陆仲宇却没有起身,慢条斯理地说,“他不是你对手,随手这么一拳也够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