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要睡觉了,还穿什么？”戚慕阳说着，打了一个哈欠，“爸你快点,我打完这局就睡。”

戚未晨面无表情：“穿上。”

戚慕阳茫然的看了他一眼,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后愣了一下，当即不满意了：“爸你在嫌弃我吗？你看看我,我是你的宝宝啊！”

“……快一米九的宝宝？”戚未晨眼底闪过一丝无语。

戚慕阳不服气：“长到两米也是宝宝，再说了是你把我从一点点养到现在这么大的,你怎么能嫌弃我？”

戚未晨面对他的理直气壮,沉默许久后淡淡道：“你不觉得别扭？”

“别扭什么？你是我爹。”戚慕阳想也不想道。开玩笑,他长到十岁还缠着老爸一起洗澡一起睡呢,这种事做起来对他来说简直得心应手。

戚未晨看着他：“可我没有和你相处的那些回忆。”

戚慕阳一愣。

“我现在在用本能爱你，而非日积月累的记忆,我没有你从小到大一点一点长成的记忆，知道你的存在时，你已经是现在的样子，”戚未晨淡淡开口,说完看了眼光溜溜的他，平静补充一句，“先把衣服穿好,给我一点时间。”

戚慕阳却没有动,只是怔怔的看着他，他的眼神像一只被抛弃的宠物猫,迷茫无助又透着一点想不通。戚未晨突然后悔自己把话说得太直接,他沉默一瞬后解释：“我只是想让你穿好衣服再睡……”

“我知道你的意思,”戚慕阳回过神，垂眸平静的穿衣服,他收敛了火爆的脾气，收住了在爹妈面前特有的撒娇人格，整个人看起来都冷冷淡淡的，更有几分像戚未晨了，“你现在对我更多的是责任，并没有像41岁的你对我的那种感情，我能理解，毕竟虽然我知道将来的你会有多爱我，你却不知道。”

“慕阳……”

“好像没那么热了，我回去开着窗子睡就好，爸你也赶紧睡吧，”戚慕阳说完，穿好衣服后对他露出一个笑，“别熬太多夜，你得身体好了，以后才有无限的力量照顾我，我很难养的。”

戚未晨看着他的笑，嘴唇微微一动，不等说出话来，他就已经跑掉了，只有啪的一声关门声提醒自己，戚慕阳刚才来过。

这一晚上除了褚晴睡得不错，剩下两个都有点失眠了，所以等她起来时，家里静悄悄的，要不是那两人的鞋还放在玄关鞋柜里，她还以为背着她偷偷跑出去了。

她在客厅待了会儿，将昨天买的东西分门别类放好，再把客厅收拾了一遍，等做完这些事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戚未晨从卧室出来，看到她后微微颔首。

褚晴一愣：“你怎么了？”

“嗯？”他看向她。

褚晴无奈的点了点自己的眼睛：“黑眼圈怎么这么重，失眠吗？”

戚未晨沉默了，半晌等到褚晴去做自己的事时，他才无声的跟过去，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肩膀。褚晴下意识回头，看到他出现在自己背后顿时下了一跳：“你怎么都没声音的！”

“我好像做错事了。”戚未晨淡淡道。

褚晴疑惑的眯起眼睛，戚未晨抿了抿唇，刚要把昨天的事告诉她，耳边就传来一声门响，两个人同时看过去，只见戚慕阳从屋里出来了。

戚慕阳没想到他们两个都在，愣了一下后点头：“爸、妈，早上好。”

“不早了，都中午了，今天我做饭吧，”褚晴笑笑，“你脸怎么这么红，是压的了？”

“没有，有点热。”戚慕阳摸了摸鼻子。

褚晴‘哦’了一声，抬头看向戚未晨：“你去陪他吧，我给你们做饭。”

“好。”

戚未晨说完，就朝戚慕阳走去，结果刚走到他面前，戚慕阳就往前走了几步跟他错开：“妈，我给你打下手吧。”

戚未晨停在了原地。

褚晴的目光从这俩人身上转了一圈，懂了。

“那好，你过来吧，戚未晨也来，把碗洗了。”褚晴又把人给叫回来。

戚慕阳抿了抿唇，拿了把小青菜蹲在地上开始择了，戚未晨无声的走回来，很快就把碗洗了，干站了半晌后见戚慕阳动作慢吞吞，主动往前一步：“我帮你。”

“不用，你帮妈妈就好。”戚慕阳头也不抬。

戚未晨伸出的手僵了一秒，平静的收了回去。这么大的个子杵在厨房里，碍事不说，还有点可怜。褚晴瞄了他好几眼，最后忍不住道：“要不……你把米饭蒸了？”

“好。”戚未晨听话的去做了，然而他动作太快，只用了一分钟就把米洗好蒸进锅里了，做完事又没有离开的意思，褚晴只好再次帮他找事做。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除了最后翻炒的那几下是褚晴来的，其他都是戚未晨做的。

不管是谁做的，一顿饭总算是做好了，褚晴坐在餐桌前等着他们两个，看着戚未晨坐下后拉开了旁边的椅子，而戚慕阳却好像没看到一般，直接到她旁边坐下了。

褚晴扬了扬眉，什么都没说，只是让他们赶紧吃饭。她拿着筷子给戚慕阳夹了一块小炒肉，同时戚未晨夹来了小青菜。

戚慕阳顿了一下：“谢谢。”

“你脸上的红怎么还没消。”褚晴疑惑的朝他伸出手。

戚慕阳躲了一下，让她的手落了个空：“我没事，吃饭吧。”

褚晴：“……”大兄弟，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没事哦。

戚慕阳兴致不高，她也不好再逗他，于是没再说什么，只是专心吃饭，打算等吃完饭再和他们聊聊。

然而戚慕阳没给她机会，一吃完就直接回房间了，只剩下她和戚未晨还在客厅。

“这是怎么了？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啊。”褚晴抱臂。

戚未晨沉默一瞬，把昨天的事说了。

褚晴听完无奈的叹了声气：“我之前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他当时也没这么生气啊，是不是因为你表情太冷淡，他以为你生气了，所以才会想多的？”

“不知道。”戚未晨认真回答。

褚晴看一眼戚慕阳关上的门，斟酌片刻后道：“我去找他聊聊，你先别过来。”

戚未晨颔首，目送她去敲门。

“戚慕阳，我要进去了啊。”褚晴说完，就直接进去把门关上了，正要抬脚往前走时，看到地上被拆得乱七八糟的零件，顿时吓了一跳，“嚯，你空调怎么散架了？”

“我自己拆的，装不回去了，”戚慕阳趴在床上闷闷道，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我没说让你进来，你干嘛要进来？”

“怎么，生你爹气也就算了，还生我气？”褚晴嗤了一声，踢开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到他旁边坐下。

戚慕阳一听，就明白她已经知道昨天的事了，闷哼一声抱住枕头：“别管我，你们都一样，都是说得好听，其实一点都不爱我……不对，他连好听的都不肯说，更差劲。”

“我不管你谁管你，你给我坐起来。”褚晴说着，一巴掌拍到他背上。

戚慕阳哼唧一声：“别拍我，我没睡好，累。”

“你脸色真的不太对，”褚晴皱眉伸手抚上他的额头，探到上面的温度后吓了一跳，“你发烧了知道吗？”

戚慕阳还有点迟钝：“发烧？啊……昨天晚上太热，我就冲了个凉水澡，可能是冻得了。”

“这种天气冲个屁的冷水澡，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褚晴说完又拍了他一巴掌，直接开门去找戚未晨了。

三分钟后，两个人一人拎着医药箱，一人拿着耳温木仓进来了，戚慕阳看了两个人一眼，抿嘴翻了个身背对他们：“东西放下，我自己来。”

“你自己来个屁，”褚晴简单粗暴的拒绝，拿着耳温木仓对着他biu了一下，看到37度多后松一口气，“不到38度，吃个退烧片睡一觉应该就没问题了。”

她说完就出去倒热水了，房间里顿时只剩下父子二人。戚未晨沉默的在医药箱里翻找到退烧药：“起来，吃药。”

戚慕阳耳朵动了动，并没有要理他的意思。戚未晨静了片刻：“昨天的事，抱歉。”

“……不能怪你，你还没生我，不爱我多正常。”戚慕阳嘴上大度，眼眶却红了。

戚未晨垂眸：“你要怎么才能原谅我？”

“你又没做错，我有什么可原谅的，”戚慕阳吸了一下鼻子，突然就有些哽咽了，“我想他们了，要是他们在，肯定不会是现在这样。”

戚未晨不说话了，只是安静的看着他的背影，第二次产生无力的感觉。第一次，是褚晴在2019年的最后一天提分手时。

褚晴端着热水进来时，戚未晨看向她：“我先出去，你陪陪他。”说完他就离开了。

褚晴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把床上的人叫起来：“怎么了这是，你们又闹别扭了？”

“没有。”戚慕阳乖乖坐好，接过水和药吃了。

褚晴见他只喝了两口水就打算把杯子放下，立刻阻止：“全部喝完。”

戚慕阳顿了一下，虽然不喜欢，但也把剩下的水都喝完了。

褚晴看得好笑：“你再这么听话，我都快忘了刚见面时的小霸王是谁了。”

“我还是小霸王，”戚慕阳说完看她一眼，“就是在你们面前霸王不起来，你不知道而已。”

他了解爸妈的一切，然而现在留在他身边的爸妈却不了解他，想想更悲伤了。

褚晴见他情绪再次低沉，啧了一声道：“行了啊，无理取闹一下就够了，别没完没了的。”

“我怎么没完没了了？”戚慕阳烧得泛着水光的眼睛，毫无威慑力的瞪她一眼。

褚晴到他身边坐下，安静的盯着他看。戚慕阳吃完药昏昏欲睡，等了半天没等到她的回答，精神上渐渐松懈了。

“他已经很努力了。”褚晴突然开口。

戚慕阳困惑的看她一眼，似乎不懂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