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仁下意识地捋了捋胡须,“依草民看,可能不是了,况且草民听闻娘娘当时是落入湖水之中,湖水深又不像川流那样可能快速流动,娘娘多半是因呼吸不畅所致。”
温映寒的心缓缓沉了下来,“先生可有药方医治”
董仁捋着胡须的手一顿,随即拘谨了起来,“这便是草民刚刚说的,要问过娘娘意思的事,恢复记忆,归根结底是需要外界的刺激,草民的办法不是吃药,而是需要施针。”
站在一旁的芸夏和明夏闻言顿时紧张了起来,只是皇后娘娘尚未发话,她们也不敢打断多言。
“本宫”
“皇后娘娘放心,这施针可以由草民的徒弟完成,是草民收留的一位女徒弟已跟随草民行医多年,今日也跟着草民入宫了,此时就候在门外。她专长施针这一类,草民到时候在幕布后指导即可。”
这倒是免去了施针时礼数上的不妥。
董仁的重点显然不是在这一件事上,他继续开口的语气,远比刚刚要沉重“一共四次施针,为保重娘娘身体,最好是半月或一月一次,不宜太过频繁。草民得提前告知皇后娘娘,施针的过程可能会很疼。但也是因人而异。”
“也就是说有的人会云淡风轻,而有的人则会疼痛难忍了”
“差不多是这样。”他郑重地跪了下来,“皇后娘娘若想医治,草民愿尽心竭力为娘娘治好这失忆之症。”
话至此处,旁的也不用多说了。董仁应下这差事的那一天,便是赌了这前程在里面的,不然一辈子只能游荡在这江湖之间。
温映寒垂眸捻了捻手指,尽人事听天命,这话她从学字时便听过,如果施针是唯一的方法,那她愿意尝试。
“今日就可以开始”她轻轻开口。
董仁望了一眼殿外小徒弟的身影,“可以。”
“明夏,领了他们到偏殿去准备吧。”
芸夏和明夏面面相觑,却因是温映寒的吩咐,不敢不听从。
“是。”
施针的地点移到了德坤宫内殿,屋中布置了两道帷幔,董仁坐在帷幔的最外面,而他的徒弟守在温映寒床边。
那是一个长得白白净净的姑娘,话不多,除了遵照她师父的命令问了安,其余时候一直沉默寡言。
施第一针的时候,温映寒便本能地咬住了下唇。她是听说了会疼,但未想到会是这种难以忍受的感觉。董仁在帷幔外一步一步地指导,待到整个过程完成,她身上已经透了一层细汗。
“娘娘脑海里可有什么闪过的画面了”
温映寒闭上眼睛仔细回想,但是奈何除了黑暗她什么也未能瞧见。
她声音轻缓“不曾。”
芸夏光是站在一边就觉得心疼,方才施针的时候,娘娘的身子都是颤抖的。
董仁站在外面捋着胡须眉心紧蹙,“娘娘失忆已久,可能还需要一月后再次尝试。这段时间里娘娘可以再尝试着回忆。”
小徒弟收好了诊箱,低着头轻轻退了出去。明夏领了他们两人先去外殿等候。温映寒躺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方才唤了芸夏过来扶她起身。
芸夏望着她苍白的脸色和几乎被咬破的嘴唇,甚至担忧,“皇后娘娘,您当真还要尝试吗奴婢看这法子未见什么效果,而且您当时去取手谕的时候,皇上曾经说过”
“曾经说一切要以不伤害身子的前提优先。”温映寒缓缓将她未说完的后半句话接了下去,沈凌渊当时给她手谕的时候就说了这么一个要求,芸夏当时就在她身后的屏风外,自然也听了去。
“你一会儿去嘱咐他们,无论是宫内还是宫外,本宫不想听到一点今日发生的事传出去。”
无论是勤政殿那边,还是镇北侯府,她都本能地不想让他们知道这些。宫中其他窥探着德坤宫的人,更是需要时刻留心着些。
芸夏心疼得不行,手中不敢用太大力道,尽量轻缓地扶着温映寒起身,“娘娘您还打算继续吗”
温映寒双唇轻抿,想要缓缓抬手揉一揉额角,却因着一时的疼痛,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
若是被沈凌渊知晓
而且听董仁刚刚的语气,他也是未预料到这次施针会丝毫不起作用,心里恐怕有些没底了。
未能见效,温映寒也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下去,她垂眸望了望微冷的指尖,眼下自己这状况,今日怕是不能被旁人瞧见了。
“娘娘”
“我知道了,”她微微顿了顿,“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