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
姜鹤九岁。
被无论如何都背不下来的小摄影师节选逼疯,小学三年级的姜鹤在高尔基先生温柔的微笑中带着语文书迈着短腿夺门而出,嚎叫发狂。
途径小区室内运动场,她听见了一丝丝的声响,停止嚎叫放缓了脚步跑到窗边踮起脚,她在运动场里看见一名和她差不多大的漂亮小男孩。
小男孩的手里握着一把对于他来说一看就太大也太沉的金属弓箭,夕阳从身后撒入窗户,他的半张脸隐秘在金色的余晖当中,他缓缓地拉开弓。
过重的弓弦将他的脸上压出红痕。
将他稀碎的黑色刘海压得凌乱。
他的弦上没有箭,直至弓弦被拉满,他短短的手臂开始微微颤抖,一滴汗珠从他额角滑落而他却全然不觉,双眼紧盯不远处放着的一个箭靶,以及箭靶中间的红心。
那目光,如此专注。
仿佛世界一下缩小,那红色的箭靶,成为了最后的宇宙。
七年后。
姜鹤十六岁。
没有人知道。
姜氏私立医院的院长千金姜鹤是凭实力考进江市一高的,她拿着能进a班的成绩单,一屁股坐到了f班的椅子上。
为了那个夕阳下将弓箭缓缓拉开的少年。
他叫顾西决。
一个除了脸,五脏六腑都乌漆嘛黑的人。
八月底的江市艳阳高照。
这一天,是江市一中全体高一新生的初次见面会。
刚刚按照入学成绩分班完毕,几乎所有的高一新生都坐在教室里乖乖地等老师来发迷彩服,准备接下来的军训。
之所以用“几乎”,是因为“乖乖等老师”的队伍里,必须要除掉f班的全体学生
和别的汇聚了整个江市品学兼优尖子生的班级不同,f班是为各种关系户,投资商儿女准备的班级教室和隔壁名义上粘着的e班隔着整个走廊,偏偏教室里硬件设施却是最好的。
此时,教室里乱哄哄的。
新同学们忙着拉帮结派。
姜鹤皱了皱眉,有些烦躁地拨弄了下及腰的长卷发,站起来绕到教室最后一排,把身后的柜式空调开到18°,绕回位置的时候,随手抓了个正忙着管后桌女生要微信的男生
“谢辛晨,顾西决呢老师都要来了,你给他打个电话。”
被叫到名字的男生被猛地打断了撩妹进度,阴沉下脸,抬起头正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同学第一天就惹爷爷发飙,却在对视上来人那双深褐色的眼时,停顿了下,认出来和自己说话的人是谁。
瞬间变嬉皮笑脸。
“姑、姑奶奶决哥是、是箭术体育特长生,有、有特权,一句市队里有训练,今儿迟到甚、甚至不、不来不都是意料之中的么,还打打电话去问,要问、问你自己问啊”
谢辛晨生了一副笑脸,本来张得还算好看的一张脸笑起来的时候像是春天的花都开他脸上了似的,初中时候就惹不少小姑娘芳心暗许。
要不是这家伙结巴,估计人气和顾西决也就不相上下。
可惜,初中开始就同他住一小区的姜鹤对于他审美疲劳,提起他就是油腻。
此时被油腻男冷不丁地戳中了无人知的痛点,她缩回了揪住他t恤衣袖的手,沉默了下,尽量让自己用听上去很正常的语气说“哦,他把我手机号拉黑了。”
谢辛晨噎住了。
问“你你又干、干什么招他惹他了”
姜鹤面无表情“前几天在街上看见他训练完在体育馆后门偷偷抽烟,我说他再不戒烟,就告诉他妈。”
谢辛晨脸抽搐了下。
不忍直视般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姑奶奶,给、给你说了多少次了,我们决哥喜欢小鹿女的、的类型,眼睛水、水汪汪的,说话像蚊子哼哼,身身娇体、体软一被欺负就眼红的”
姜鹤“啧”了声“我让他戒烟跟我当小鹿有什么冲突”
有啊。
首先,小鹿被踩着痛脚了也不会“啧”。
谢辛晨“冲突在于小鹿从来不说忤逆决哥的话,更不会和阿姨告御状。”
姜鹤“”
姜鹤“你结巴的时候更可爱。”
姜鹤不理会谢辛晨了,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稳,顶着一张精致又冷漠的漂亮脸蛋,重新归于沉默。
是的没错。
姜鹤放着好好的a班不去,屁颠颠地跑到f班装弱智
这一切都是为了顾西决。
那个于四十八小时又三十七分钟前,刚刚把她手机号给拉黑的王八蛋。
三十分钟后,f班的人基本都到了。教室里的人都三三俩俩找到自己的同桌坐稳了,班上就还剩两个空位,一个空位在西茜旁边,另一个空位在谢辛晨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