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宜珩长了一张东方人的脸,罗伯特本就没想到她会听懂。但是她不但听懂了,还说了句他没听懂的,罗伯特一时愣住了。
“真的,你今天这么穿真的很好看,”他也不觉得尴尬,兴致勃勃地替她调试仪器,由衷地感叹道:“路易莎,你的法语说的真好。你是从小在法国长大的吗?”
谢宜珩看着缓缓显现出来的3d模型,耐心地向罗伯特解释:“不是,我的法语是我奶奶教的。”
她和罗伯特正说着,实验的门突然又被推开,裴彻走了进来。
罗伯特正好站在靠门口的位置,顺手把一罐苏打水抛给他:“早上好。”
“早。”裴彻稳稳地接住那罐苏打水,环视四周,见那些交替着闪烁的设备指示灯,问罗伯特:“仪器都打开了?”
罗伯特点点头:“都好了,我先回去上课了。”
他特地绕着实验桌走了一圈,谢宜珩正纳闷他究竟要干嘛。罗伯特正好走过她身侧,状若无意地蹲下系鞋带,低声问她:“路易莎,我中午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吃饭?”
他抬头看她,灰绿色的眼睛水汪汪的,看上去相当可怜。
她一惊,下意识地往裴彻的方向看了一眼。
所幸裴彻离得远,刚刚罗伯特说得又是法语。
他应该不知道吧。
谢宜珩笑了笑:“今天下午我有别的事,中午就不在这里吃饭了。”
罗伯特失望地站起来,把一张小纸条塞给她,小声说了句“please”就从过道的另一侧拐出去了。
“滴”的一声,门口的电磁锁关上,偌大的实验室里只有中央空调制冷的嘶嘶声。
她把纸条打开,上面是一串电话号码,背面还写了个大大的“pleasecallme”。
没想到罗伯特二十出头一孩子,用的还是上世纪的搭讪路子。
她笑了笑,把纸条收到口袋里,走到办公桌那里。
裴彻坐在电脑前,修长的手指落在键盘上。程序开始运作,一行行荧光绿色的代码跳跃着滚动,快的令人眼花缭乱。听到身侧有脚步声,他习惯性地别过头看了一眼。谢宜珩出于职业本能,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左侧快速划过的代码。冷不丁的对视,谢宜珩立刻挪开目光,轻咳一声,问道:“怎么了?”
他好似漫不经心地开口:“下午有事?”
“嗯。亨利昨天突发心脏病住院了,我得去看看他——”她说到一半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下子涨红了脸:“你听懂了?”
她刚刚说得也是法语。
“在瑞士上学的时候,周围人说得都是法语,顺便学了点。”他闷闷地笑了声:“抱歉,不是故意偷听的。罗伯特嗓门太大了。”
偏偏他的语气自然又友善,一丝的尖刻嘲弄也无,就是同事之间标准的聊天。
谢宜珩还处于大脑烧开水的状态,根本没心思去接他的话。
“我也听说亨利生病的消息了,我和你可能要一起去ligo了。”
说到“我和你”三个字的时候,他没有咬重音,平淡地一笔带过,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三个字到底是怎样纠缠不休的缱绻。
“ligo不是在汉福德吗?”谢宜珩见他神色平静,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瞠目结舌地问他:“所以我们都要去华盛顿州?”
裴彻嘴角噙着一抹笑,点点头。
谢宜珩疯了。
“暂定是去一个月,”裴彻非常好心地补充,“但是具体时间还要根据ligo那边的情况来定。”
一个月。
她认真地意识到自己在couldview的工作要丢了。
“不行,”谢宜珩一口回绝。一旦涉及到饭碗问题,她绝对强硬不让步:“我要上班。”
“你现在不就在上班吗?”
“我要回去升职加薪”这八个字在舌尖绕了又绕,谢宜珩最终还是忍住了。
不能让自己看起来这么财迷。
她又叹了口气。
裴彻再一次无视了她的怨妇叹气:“你下午还有事的话,我们就快点开始。”
谢宜珩只得自己在心里叹了口气:要死,又是一个工作狂甲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