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规定,需要参加县试的读书人,要先去当地的礼房报名。
县试需要同考五人互结,然后花费二两银子,请一位本县廪生做保。
可是姜先生的门下如今有六人,楚景就是那多出来的一个人。
怎一个尴尬了得。
不过这次还不等楚景发愁,姜深就率先出声,他跟其他人互结了。
楚景默默记下他的恩情,同时争取在最后一点时间里抓紧温习。
上辈子他工作后专业不对口,一切只能重新开始。那个时候他没少报各种辅导班,有些内容忘了,但是曾经的学习方法记得。
而且不得不说,经过系统学习十几年的成年人,理解能力的确比小孩子更好。
楚景不断开解自己,给自己加油打气。
这次县试,他委婉提过不用让家里人来,可是老元氏才不听他的,亲自把小孙子送过去。
二月的天还黑漆漆的,礼房外竖起了高高的火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没办法,黎明就要开始进场。
老元氏瞥了一眼不断增加的队伍,也跟着紧张起来,口中却还安慰小孙子,让他不要紧张。
不得不说,一点都没有说服力。
楚景哭笑不得,却奇异的被安抚了。他心态平和下来,小声道“奶,县试的话,一天只考一场,一点都不累,我考完了就回去,你别在外面等着。”这二月的天可冷着呢。
老元氏嗯嗯的全应下,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进去。
张岚看着这一幕,眸光微闪。
其他三人都冷着脸,等着轮到他们进场。
老元氏又说了一会儿话,然后才离开,不过也只是站在不远的地方,免得挡了其他读书人的道。
楚景进场的时候,递出身份文书和考牌,衙役仔细对照他的身份信息,还多看了他两眼,然后又检查他的书箱和带来的两个馒头,确定没问题才放他进去。
相比楚景的简洁,其他人带的东西就丰富多了。点心,油饼,水。
楚景进场后,无意回头,发现那名带油饼的考生脸色扭曲,视线下移,才发现对方的油饼被掰碎了,毫无食欲。
他想,以后考试他坚决只带馒头。
他收回目光,拿着考牌,在衙役的引导下,找到自己的号房。
号房比楚景曾经在电视里看过的还要窄小,里面还放着一套桌椅,桌上还放了盛清水的笔洗。顿时把本就不宽大的号房,挤压的更小了,得亏他现在人小,才不会觉得逼仄。
随后就是等待,等所有人都进场,在县令,县丞,教谕的带领下,给孔圣人上香,行拜礼。然后由教谕宣布规矩,完毕后县令才会宣布考试正式开始。
这个时候天色并不明亮,楚景看着对面的书生从书箱里拿出了蜡烛点燃,小口吃着点心,等待发卷。
楚景拿到考卷的时候,没有忙着看,因为看不清。
他专心磨墨,直到天光大亮,他扫了一遍考卷。
第一天考的是帖经,通俗点理解,就是现代的默写和填空题。题目全部来自四书五经,只要背诵过关,基本稳过。
但楚景不敢大意,全心做答。
这种简单的考试,卷面整洁程度,字迹如何,都会影响到评判。
他拿着笔,缓慢又坚定的写下答案,等他最后一个字落下,楚景才惊觉肚子饿的咕咕叫。一看日头,竟然都午后了,他来回检查了三遍试卷,十足把握没问题,才交卷离开。
他出了礼房,才发现提前交卷的人不止他一个。
张岚跟下人说着什么,听到脚步声,扭头看过来,笑了“楚景你也考完了。”
楚景浅笑着点点头。
张岚还想说点什么,触及他苍白的脸,又把话咽回去了。
楚景朝他点点头,向外面走去,老元氏一直等着,看到他立刻迎上来。
“景儿,怎么样”
楚景“还好,先回家。”
老元氏笑道“我们回家。”
第二天考墨义。
墨义,即取四书五经中的句子,答出句子含义。也可以理解为现代的简答题。
不算难。
楚景顺利完成。
第三天考帖经和墨义,题目范围扩大,难度加深。
这次楚景用的时间久了点,但也提前两刻钟交卷了。
第四天考经义。
经义,即以经书文句为题,考生作文章,阐明其中道理。
这是四场考试里最难的,这不简单是考应试者的背诵。
这一次楚景没有提前交卷,他不想在最后关头出错,检查了两遍,然后才交卷,考试时间结束。
楚景从号房出来,跟其他人一起向外走。人群中小声的议论着什么。
突然,楚景被人恶狠狠撞了一下,要不是他及时反应,非得被推倒在人群中,这么多人,他被踩几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楚景立刻看过去,大声指责道“你为什么要撞我是不是想害死我。”声音之大,都险些破了音。
人群一静,皆闻声看向楚景左后方的人。
对方看上去有十五岁左右,一身华服,中等面貌,眉毛吊起,给人一种刻薄之态。
有人认出对方,不悦道“何泰明,你干嘛撞别人,这里这么多人,把人推倒,后果不堪设想。”
楚景眼神一沉,又姓何。
何泰明嚷嚷道“我没有,他冤枉我。”
楚景揉着左肩,掷地有声反驳“大家记住他现在的站位,在我左后侧对吧。而我的左后肩绝对淤青了,我可以请经验老道的大夫查看,这绝对是新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