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岚眼神闪了闪“先生近些年还好吗”
楚景“先生身体一向康健。”
张岚“那就好。我跟你洛茴师兄平日学业太忙,也抽不出身回县城。”
楚景神情不变,声音温和“先生明白的。”
几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张岚和洛茴走了。
甄少远打破安静到有些尴尬的气氛,“我们去办理乡试手续吧。”
楚景“嗯。”
一行人往外走,他看了一眼头顶过分炽热的阳光,只觉得那光芒晃得人眼晕。
他们上午去办理手续,傍晚时分才回来,因为人太多了。
这还只是今天过来办理乡试手续的人,也不知道这次来参加乡试的有多少人。
三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回去后都抓紧时间温习,而楚成安,颜诺,还有甄少远的族亲则帮着三个考生准备考试要用到的东西。
除了基本的文房四宝,还有食物,水,考生要在考棚里一连待上九天,可不能全吃干粮,再说了,就算考生能忍,馒头饼子之类的也放不了那么久。
现在可是八月,天气大得很。
既然存不住东西,那肯定就要考生在考棚里自己动手煮了。这个时候楚成安就特别庆幸他家景儿学什么都快。
颜泠和甄少远尝试的时候,要么米饭煮不熟,要么差点把锅烧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做的,明明都是在旁边看着的。
好在他们还有两三天时间,只能抓紧时间培训了。
像一些富家公子,则会待上人参片和好酒,这两样都是提神暖身的好东西,不过普通人消费不起。
八月七日,乡试正式举行。
楚景把东西拿给士兵检查,然后进场,跟着专人找到他的号房,一路上他都在祈祷,千万不要分到臭号,千万不要
或许是他上次院试太倒霉了吧,所以这次菩萨终于可怜了他一回。
他不但没有分到臭号,相反他分到的号房不但光线充足,而且干燥干净。连那名专人都有些讶异楚景的好运气。
楚景走进号房,抬头看了看屋顶,嗯,看着就非常结实,挡风遮雨完全没有问题。
因为号房里很干净,楚景只需要简单收拾一番,然后把驱虫粉撒在周围,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几只小虫子跑走了。
楚景这下放心了,他把带来的物品归类好,笔墨纸砚都一一摆在桌子上。
没让他等多久,试卷发下来。
乡试一连考九天,可想而知题量有多大。楚景大致浏览了一遍各种题的类型。
经义和策论占了六成,诗赋占一成半,律法一成半,算学一成。
楚景
心里大致有了数,提笔写上自己的姓名籍贯等等。
然后开始答经义,第一题“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
楚景挑了挑眉,没想到第一题竟然会出自中庸,当初他拜入先生门下时,先生也曾取中庸内容考过他。
他提笔答写,答得很顺,这一写就写到了午后。肚子开始传来咕噜咕噜叫的声音。
这次楚景可不敢硬撑,上次院试吃的苦头,一次就够了。
他妥帖放下笔,然后小心离开桌子,开始在地上用炉子煮稠粥,他带了泡菜来,这么热的天,稠粥配泡菜,简直不要太开胃。
申时左右的时候,一天之中的温度升到了最高,楚景这个号房光线好,另一方面来说,也受太阳晒。
古代的书生穿衣服都是里,中,外,三层衣衫。
还有头发又长又多,简直磨人。
汗水滴答滴答,顺着脸庞滑落,落在草稿纸上。
楚景坐不住了,脱了外衫,用袖子擦干汗水,在号房里又走了一会儿,心里还是燥热得很。
不止他,他对面的考生也在号房里走来走去。有一名考生大约是把汗水落在答卷上了,手忙脚乱地拿袖子去擦,模样有些滑稽。
楚景低下头,怕自己笑出来。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太热了。他只能找个背阴的角落缩着,他坐的位置被太阳正对着晒。
他这次想得很清楚,乡试能考上就考上,考不上就算了,命才是最重要的。
他要出了什么事,家里人还不得哭昏过去。
他缩着缩着,居然来了困意,怕自己着凉,他把外衫虚虚盖在身上,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到了酉时,换算成现代时间,就是下午五点,他竟然睡了两个小时。
不过精神却出奇的好,相比对面神情恹恹的考生,楚景可以说的上是神采奕奕。
趁着落日余晖,楚景奋笔疾书。
直到天色快要完全黑下来,他才收了手。空下来后,他的脸色微变,赶紧举起了如厕的牌子。
等他回来后,楚景一张脸比锅底还黑。
进入号房,简单擦洗一番,睡觉。
第二天他是被饿醒的,谁让他昨晚被恶心到了,就那么睡觉。
他简单煮了粥,配着泡菜,又赖过一顿,然后收拾东西,开始答题。
前面几天还好,后面两三天的时候,整个考棚里的味道
算了,不提了。
他现在就是无比庆幸,没有分到臭号。
当他们考完之后出去时,一个个都是灰头土脸。
想想也是,在大夏天被关在号房里,不能洗漱,任谁也维持不了体面啊。
其实他们还算好的,总比有些考生被人抬出去体面。
而且这些考生并不是最后一天晕倒才抬出去的,而是之前就生病了,但是不到考试结束,贡院是不会开门的。
听说往年有一个运气不好的,半夜发了高热,因为没到考试结束,贡院不开门,耽搁了治疗,结果就那么死了。那个考生的家人,再无奈再痛苦也于事无补。
楚景更加清晰的意识到,这是封建社会,人命如草芥,哪怕是读书人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