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九十天,我爱考试,就应该像爱我的生命。”叶致远激情彭拜地说。
“叶老师……”潘言已然奄奄一息了——不要说爱考试如生命了,本身的生命都快失去了,“您还是出去吧……”
“那不行。”叶致远微笑一收,瞬间正色,“我的语文课,两节连堂——你让谁出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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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级里面一片哀鸿遍野的时候,谢执手中笔一转,在面前放的日历上面的“3月20日”,重重地画了一个圈。
谢执用一种坚定的眼神,看着上面的圈——正如叶致远所说,二诊真的很重要。
重庆的高考就三次诊断考试,第三次诊断考试在高考前夕,只出基础题,基本上就是给学生一点参加高考的信心。
看自己差在哪儿,要补什么的机会,只剩下最后这一次二诊模拟考。
谢执猜自己的北电肯定过了,但北电文学院收分都快接近六百分了,如果卡死在专业课这里……
得不偿失。
谢执目光坚定了又坚定,不再听周亚和叶致远的拉扯,从书立里面抽出一张数学卷子,翻到大题,勾画题干,直接下笔。
一道大题做完,谢执又想到了什么,从笔袋中抽出一张便利贴。
中性笔笔尖抵住便利贴,谢执往上写:“小目标”
小目标:二诊能够上六百分。
然后,另起一行小字:考得比严肆更好,顺利开展校园文必备支线,给男朋友补课。
谢执写完这两行字,自己看了一眼,把它折起来,扔进了自己笔袋的深处。
谢执写得过于专注,并没有看见旁边的严肆略抬起头,淡淡地扫了他纸条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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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诊在即,大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心思搞事情,三月二十号来到前,所有人的节奏都是刷题,背文综,背单词,背古诗,背文学常识。
反正就是一串背和做,做到三月二十号,整个班级清空,按高考模式设定考场,全面模拟地开考。
三月二十二日,二诊考完。
三月二十四日,交换阅卷也全部搞定。
一大早,叶致远就拿到了排名名单,开始利用早自习的时间开始做自己班上孩子的成绩分析,方便和各科老师沟通,重点击破。
叶致远按名单一个一个作分析,看到谢执的成绩时,不禁莞尔,但再往下一个,手中的笔却顿了顿。
叶致远把那个人的成绩用红笔勾出来,看了几秒钟,拿着成绩单站起来。
叶致远拿着成绩单,往火箭班班主任所在的位置走过去——火箭班班主任是个漂亮的娃娃脸女老师,正在埋头苦写。
叶致远走过去,轻拍那人肩膀。
“王老师。”叶致远微笑,“您好,能让我看看火箭班的成绩吗?”
王雅薇:“可以可以,你自己看吧——啊,沈飞语你搞毛线啊,怎么可以成绩一次性下滑这么多——”
办公室老师抓狂是常事,叶致远拿了名单就闪开了,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把所有人的成绩看完,瞳孔忍不住微微睁大。
数十分钟后,论坛。
主题帖:【你们听说了吗,今年高三艺术班简直逆天了。】
回复:【本来就逆天了……严肆转学回来,颜值每天洒狗粮,能不逆天吗……】
回复;【这倒也是逆天的一个范例,不过不过,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这次二诊,艺术班出学神了!】
回复:【老生常谈吗,是我家谢执小可爱这位学神咩?】
回复:【不知道是不是他,但是我知道有个人的数学分直接超了火箭班一半的人。】
回复:【??????数学???】
回复:【这次数学不是很难吗???】
回复:【艺术班???确定是艺术班???不是二类班???】
回复:【确定是艺术班,只是不知道是谁,哎——这种天才,搞艺术去了。】
回复:【什么鬼???还歧视我们艺术班的人吗??成绩好不配搞艺术迈?这是嫉妒。】
回复:【是谁是谁是谁???这么牛啊???】
论坛时时刻刻都是高潮迭起讨论不断,但如果一看艺术班现实情况,那就是真滴惨了。
潘言脖子上一串佛珠,手中还搓一串,念念有词。
潘言:“祈求天地放过一个好人,怕发生的永远未发生。”
潘言手中珠子搓完一轮,他换一边继续:“从来没有遇上过好景降临,如何能重拾信心。”
“咚”一声,一个重物砸到潘言桌上。
面如死灰的潘言睁开眼睛,只见面前一盒牛奶,身前周亚飘逸身影。
周亚比个中指:“瞧你那点出息,看看谢执,从来不紧张。”
谢执刚刚正在劝潘言,闻言冲他笑了笑,道:“真的别紧张,我相信你的能力,努力了一定会有回报的。”
“努力了就有回报那是幸存者偏差。”潘言瑟瑟发抖,“你是神,你不理解我们凡人……”
怎么可能不理解……
谢执扭过头,看了一眼从刚才开始就在做一本语文练习的严肆,轻轻叹了口气。
他也很紧张的好不好?
当然考完的时候觉得状态很好题都会,但究竟能不能上六百分,还有……那一行小字。
这都要看运气。
谢执气还没叹完,前门被一只手拉开,叶致远走路带风,风衣下摆卷进来一圈流言。
“看看看,听说那位学神出在这个班。”
“传说中数学成绩比火箭班一半人还牛逼那位——”
流言被关上的门又再一次堵在外头。
教室里面非常安静,所有人看着叶致远手中那一页代表了成绩的打印纸,噤若寒蝉,瑟瑟发抖。
“咳。”叶致远不过清清嗓子,所有人瞬间归位,双手放在大腿上,如小学生般端正。
严肆手中笔也停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叶致远。
“哟,今天这么乖?”叶致远忍不住感慨了一声。
“叶老师。您赶快念成绩!”周亚急得头发都炸了。
谢执的双手也放在大腿上,有些紧张地捏着自己的西装裤,盯着讲台上的叶致远。
“好啊。”叶致远从善如流,把打印纸翻面,“那我来讲讲这次的成绩吧。”
“咕嘟——”
这是集体咽口水的声音。
“总分排名呢……第一名,需要我说吗?”叶致远狡黠一笑。
“是谢执——耶耶耶耶耶耶!恭喜谢执蝉联!”潘言的掌声瞬间响了起来。
“错。”叶致远摇摇头,“还有一个并列的。”
谢执看着叶致远。
严肆低下头,在自己的选择题上划拉了一笔——这道题多半选C。
叶致远看着划拉题的严肆的脑袋顶,轻笑了一下,道:“并列第一,我们的严肆同学。”
“啊——”周亚扑倒在桌,“厉害的人为什么什么都厉害??”
叶致远眉眼带笑,看了看谢执和严肆:“恭喜你们啊,两个人的成绩都进了年级前一百。”
启智高中是大校,全年级人数一千六百八,能进前一百的,都是顶级双一流种子选手。
全班再次准备鼓掌,又被叶致远用手势再次打断。
“咳,还没说完。”叶致远微笑,“这次呢,严肆同学的单科数学成绩,排名全年级第二十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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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科,数学,排名二十三。
那一瞬间,谢执浸润饭圈多年搜集到的强大资料库在他脑海中缓缓上线,谢执想起来了——
严肆之前边活动边高考,一天活动都没缺席考上的那个大学是当时的985,现在的双一流。
而严肆进去的专业也是王牌中的王牌,该校——数学系。
当时大家都嘻嘻哈哈地笑,严肆进娱乐圈真的是没弄明白自己这辈子准备怎么过,进来体验体验生活的。
这样的严肆……
谢执微微侧过头,发现严肆不骄不躁,已经又投入了自己的语文练习册中,开始了现代文阅读。
“哎……”谢执在心中叹口气。
这样的严肆根本不需要他补课嘛,那条支线,真的就是妄想而已。
立满了flag的一张纸!
谢执伸出手,准备从文具袋深处掏出二诊之前写的纸片,撕了了事,但手指探进去摸了摸,却没有摸到任何质感类似纸张的东西。
……奇怪了。
谢执看了一眼严肆,确认他还在认真写语文,赶紧把笔袋又拿过来,往里找。
有一只红笔一只机读卡笔一只中性笔还有三根笔芯,除此之外,文具袋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条子呢?
谢执默默把笔袋放回去。
弄丢了吗?
不过也有可能。
这个笔袋谢执每天都拽着跑来跑去,弄丢它实在是太有可能了。
丢了和撕了没有太大的差异,谢执也不多想了,把笔袋放好,拿出数学卷子,决定自己先给自己开一条补数学支线。
然后一天又在刷题,背诵之中非常平淡地走过。
晚上九点五十,二三类班和艺术班下晚自习。
高三十六班基本没有多上晚自习的习惯,一下晚自习,大家都陆续离开了。
谢执刚起身,就看见严肆奋笔疾书。
严肆略抬起笔,不抬头,对谢执说:“等我做完这道题。”
“好。”
谢执马上答应,坐回自己的板凳上,也打开一张新的数学卷子。
潘言临走时,看到教室里面只有两个人,顺手将墙上的灯给关上了,只留下了两个座位所在的那一列。
谢执写了五道选择,准备看看严肆写完没,一抬头,就看见严肆撑着胳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空荡荡的教室成为了严肆的背景。
“写完了?”谢执问。
严肆:“嗯,写完了——都没有人了。”
谢执:“那我们也回去吧。”
谢执一边说,一边准备收拾东西,但他的手指才动了一下,就被严肆轻按住,压在桌面。
谢执抬头看严肆。
“现在就回去了吗?”严肆问,“那……补课支线呢?不开了吗?”
谢执:“!!!”
谢执好像突然知道自己那张失踪的纸条去哪里了。
“你怎么——”
严肆没按谢执的那只手抽出一张条子,展开,举在自己面前:“我念念——考得比严肆更好,顺利开展校园文必备支线,给男朋友补课。”
“男朋友目前在这里。”严肆念完,把纸条一收,“补课支线呢?在哪里呢?”
“你怎么乱翻别人东西?”谢执耳朵都红了,想伸手去抢纸条,严肆把纸条举高,不给抢。
“别人东西?”严肆挥舞纸条,表情有点委屈,“没乱翻别人东西啊——乱翻了一下男朋友的东西而已。”
谢执正在伸手够纸条,听到这句话,楞了一下,手僵在空中,去看严肆。
严肆委委屈屈,问:“不允许吗?”
还好谢执只是个编剧,如果他是个皇帝的话,下一个“重色思倾国”的就是他。
谢执毫无原则,狠狠一点头:“允许的……”
谢执的手慢慢放下来,摸了摸自己后脑勺的碎发:“可是……你要我补什么课啊?”
谢执:“我们两个排名一样,你数学才还考了年级第二十三名。”
“但我语文不好啊。”严肆把条子珍重放进自己的笔袋中,拿起自己桌上的语文练习册,“语文不好啊谢老师,能不能帮忙补补?”
“……知道了。”
被美□□惑的谢小执同学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拿起语文练习册,刚准备要教,严肆却又搬起板凳,坐到了前一排。
严肆双脚岔开,反向坐在凳子上,胳膊放在桌上抱着,看着谢执。
“那你什么地方不懂?”谢执坐到严肆的座位上面去,看他的练习册,“还是我给你讲讲语文的答题方法?”
靠积累的东西只能慢慢背,但答现代文阅读或者作文都是有技巧的,谢执说完,安静地看着严肆。
严肆想了想,一指卷子上一小段文字那题:“古文翻译有点棘手。”
“好。”谢执点头,“具体什么地方觉得棘手呢?”
“具体啊……”严肆翻了几页书,刷刷翻到后面一章被他折角的习题上,又指了指上面的古诗,“具体,比如说这句就看不懂。”
“哪一句?”谢执低下头,去看题。
接近四月,重庆已经开始启动入夏模式,带着夏天香味的风从星河下吹过,吹入教室之中,卷起练习册一角。
谢执盯着严肆指的那行古文,眼睛睁大。
那行古文是一句诗,是这么写的:“山无棱,天地合,冬雷震震,夏雨雪,乃敢与君绝。”
谢执猛地抬头,看向严肆。
严肆歪了歪头,将脑袋枕到胳膊上,笑着看向谢执,说:“这句话什么意思?请谢老师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