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天·京郊摄影棚。
严肆今天一大早就开车出来了,谢执腰疼腿酸,精神也不好,没有坐副驾驶,而是裹着个小毯子睡在suv后排,直到严肆喊他下车,醒过来缓了一会儿,才慢慢地从车上下去。
严肆已经被等候已久的纪泽阳抓过去了,谢执自己锁车,然后进去等。
谢执踏到地面,走了几步之后,唯一的感觉就是——哪儿哪儿都疼。
平时非常熟悉的走路姿势现在一走就引起难以言说的疼痛,谢执在车边磨蹭,换了几个姿势,好不容易找到了稍微好点的。
谢执刚走了两步,身后传来车行声,一辆车停下来,有人打开车门跳下车。
“行。”汪平的声音从谢执的背后传来,“你不用来接我,自己回去看剧本吧……”
汪平和送他来的季走交代了几句,回过头,就看见谢执在他前面走着——垫着一只脚,小心翼翼,一瘸一拐。
汪平:“……”
这走路姿势,汪平简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就是以前都是自己这么走,冷不丁看别人这么走……
咳,新鲜。
“谢执。”汪平看着谢执走了几步,抬手喊他,走过去。
“汪平哥。”谢执回过头,扶着腰站着,忍着腰的酸痛笑了笑,手指严肆消失的方向,“那个,刚才泽阳哥把严肆哥抓过去了,你要不要也过去?”
“不急。”汪平抓过谢执的胳膊,非常自来熟地把他扶着,“你对这儿不熟吗?我先带你进去,找个地方坐。”
所谓同是天涯沦落人,汪平非常同情谢执,拉着他走到走到摄影棚里面,已经搭出来一个天台的布景。
最佳观影区当然是导演位置的附近,汪平扶着谢执过去时,导演正在监视器旁边忙碌,核对今天的拍摄进度。
“嘿。”汪平过去,拍了把导演的肩膀。
导演转过头来,脸上一大把没有剃的胡子,从眼睛看却还很年轻,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汪平,也拍了把汪平的肩膀,大声道:“嘿!”
谢执:“……”
“这是谁啊?”导演和汪平明显很熟,也不多寒暄,看了一眼汪平带着的谢执,“你们turnon加新人了?”
汪平:“作为一个娱乐行业从业人员,你不会觉得你太落伍了吗?”
导演:“??什么意思?”
汪平摸摸谢执脑袋,把他抱在怀里,让导演看他:“你确定你不认识?这张脸——颜值CP?”
“哦哦哦!!!”导演终于反应过来,伸手去握谢执,“是你——今年的北电第一名!”
说实话,导演确实不认识什么颜值CP的谢执,他多年以来醉心研究摄影技术,恐怕对佳能5D3的元件都会比对娱乐圈的CP更熟悉一些。
但是谢执他还是认识的,今年横空出世的天才少年,自己朋友圈几个搞编剧的朋友都快把他吹上天了。
“幸会幸会!”导演非常热情地抓着谢执的手,上下摇晃,“你的本子我看了,很喜欢——我有很多拍摄的想法!”
“谢谢,谢谢导演。”谢执被导演上下摇晃,感觉人都快摇晃散架了——昨晚才做了六次,今天谢执确实是经受不住任何的外力冲撞了。
汪平看着摇摇欲坠的谢执,简直是感同身受,赶紧把他从导演的魔爪下救了下来,往后面拉了拉。
“行了导演。”汪平一笑,“那边的折叠椅有人坐吗?”
“啊?”导演还在见到谢执本执的兴奋之中,聊到折叠椅,简直兴趣缺缺,“谁知道,没人做你坐呗。”
既然导演都这么说了,汪平也就大胆地占据了那个折叠椅,亲自帮谢执搬到最佳观影位上,然后给他打开。
“等等。”谢执刚要坐,汪平又做了个阻止的手势,看了一圈摄影棚,匆匆跑远,不久之后,又抱着一个垫子匆匆回来,扔到折叠椅上,“行,这下你坐吧。”
谢执:“……”
什么意思!!!
拿个垫子是什么意思!!!
谢执的耳朵像被水拿开水烫了一下,瞬间变得通红,谢执看看垫子,又看看汪平,舔了舔嘴唇,结结巴巴:“我那个——垫子,额——病……就是病了。”
“知道知道。”汪平轻柔地把谢执往椅子上一推,让他坐下,然后半蹲在他旁边,眨了眨眼睛,“就是一种,男朋友太强了怎么办的病呗。”
这下,谢执不只是耳朵被烧了,眼尾也被烧了,两个地方都红得能滴血,简直没办法解释地把汪平看着。
然后,谢执看到——
汪平穿着圆领T恤的脖子也泛起一层红,然后往上,蹭蹭蹭地一路,红到额头上。
整个人都粉了。
“啊啊啊啊!我的意思是!”汪平给谢执划重点,“我平时就是那个——这么照顾季走的!!强,是我强,懂吗???”
“懂懂懂。”谢执迅速点头。
汪平还想给谢执解释几句自己在家的地位问题,谢执的手机却响了起来,谢执打开手机——严肆来电。
谢执接电话的同时和汪平挥手说白白,然后对电话道:“喂。”
“你人在哪儿呢?”严肆的声音有点着急,“怎么一回头人就不见了?”
“我在导演这边,刚才汪平哥接我进来了。”
“汪平?”严肆话音一顿,想了想,“行,那我过来找你。”
严肆说完就挂了电话,几分钟后,严肆出现在谢执坐着的椅子旁边,看了一眼他身下的坐垫,又帮他再找来两三个靠枕,垫着腰和手,这才把一直背着的书包放在谢执旁边,到化妆间去。
严肆进去时,汪平已经坐在靠窗的座位边,一边听B站鬼畜音乐,一边任由化妆师涂涂抹抹。
整个化妆间回荡着“我是你爸爸~”的歌声。
严肆走到汪平旁边一个位置坐下,说:“谢了啊。”
汪平的手机正好发出“爸爸”两个字最后的颤音,抱着手机的汪平僵硬的转过脖子,问:“啊……?”
“谢执,垫子。”严肆说,“没看出来啊儿子,你还挺心细的。”
“那是。”汪平尾巴一翘,开始装大尾巴狼,“你爸我平时都是这么照顾我们家季走的。”
化妆师默默地把airpods塞耳朵里——我听不见,确实听不见,有些八卦听多了,是要被叉出圈子的。
汪平大尾巴狼还没装够,搞得好像是真的那样,又说:“说真的,不能一次性要那么多,把人欺负坏了怎么办?你不能仗着你家谢执脾气好,不跟你生气就瞎玩儿啊。”
“谢执……”严肆微微蹙起眉头,“会因为这个生气吗?”
“我不知道。”汪平矢口否认,违背真相地继续夸夸其谈,“反正我尺度适宜,次数适中,季走没和我生气过。”
严肆:“……”
尺度不适宜,次数不适中,有多少次算多少次的严肆转过头,面对化妆镜上明亮的光线,陷入了沉思。
·
turnon全员去化妆,纪泽阳开车离开,导演进行最后灯光布景调试,一整个摄影棚大家都忙忙碌碌,唯有谢执闲散的一个人,窝在折叠椅中玩手机。
谢执今天穿了条西装裤和白衬衣,小腿交叠随意地往前支着,玩手机时,眉毛微微蹙起,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快看快看。”暂时没有事情可做的一小撮女工作人员正凑在一起吃早餐,顺便打量坐在折叠椅上的谢执,“那就是这次的编剧诶。”
“和以前合作过的编剧好不一样……”一个女工作人员眼冒星星,“好帅,而且好年轻。”
“但是也好高冷啊,都没笑过。”另一个人咬了口猪柳堡,“是不是不好相处啊?”
大家觊觎谢执的美貌,但是没有一个人敢贸然过去,只有后勤去给谢执端了杯水,双手捧过去,非常尊敬——毕竟,这是今天编剧本的大编剧,镶了一层金边,闪闪发光;那些从来没嗑过颜值CP的只知道谢执编剧的身份,对他是尊敬里面带着点敬畏。
谢执倒不知道这些,从容地接过水,说了声谢谢,把刚才严肆给他拿过来的背包打开,拿出里面的的mac。
连接热点,登录QQ,谢执一上去就收了几个群的99消息。
都是之前BOX和谢执说过的应援项目的群——这一次严肆的应援组有十几个项目,光是谢执参与的就有6个,热门商圈的LED屏是一定会包的,而还有CBD核心建筑的外墙,场馆外的花墙,公交车站牌,回忆博物馆等等一系列,只要有文案的地方,就需要谢执去写。
谢执先给LED屏和公交车站牌的文案写好,刚刚提交,就看到BOX的头像在右下角闪动。
谢执点开BOX的聊天框。
BOX:【啊爽,大神写的文案就是牛批!我们群都炸了!】
执此一肆:【害羞(ω)】
BOX:【说起来有点冒犯,有个项目想跟你说,又没想好到底说不说。】
执此一肆:【怎么了?听上去很严肃的样子?】
BOX:【emmmm,你不反感turnon吧?】
谢执:“……”
谢执抬起头,看了一眼正在他面前的棚子内蹦蹦跳跳的一群大男孩,低下头,给BOX发信息。
谢执:【当然不,本质团偏严肆吧。】
BOX:【哦哦哦哦哦那就好!】
BOX:【也是,太子团不存在毒唯。】
BOX:【是这样,我手上有一个团项目在找文案,你有空的话,能帮他们写写吗?】
BOX:【他们包了场馆外所有的LED屏幕,就是希望文案精致点。】
执此一肆:【行,我来帮他们写就行。】
谢执刚刚答应玩BOX的要求,还没来得及看自己被拉进了一个什么群,就听到导演那边喊了声休息。
聚光灯之下的严肆接过助理递来的纸巾,一边擦汗,一边向谢执这边走过来。
谢执手忙脚乱地打开一个word,把白翰墨给的主题啪啪敲上去,装出一副:“我在认真做作业的样子。”
严肆走过来,拉了一把椅子,坐在谢执身边,瞄了一眼他的电脑屏幕,问:“白老师的作业?这次主题定了吗?”
“还没有。”
刚才一直在搞应援文案,能定了主题就又鬼了!
“那个。”谢执头脑飞转,给自己的空白找了个理由,“毕竟这次老师们对稿子的要求很高……”
“是。”严肆点头,“那确实是要慢慢找。”
严肆说完这句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交叉在一起的双手——刚刚在化妆间,严肆基本上也是这么坐着的。
汪平说的恐怕是他自己的前车之鉴,比如汪平把季走做狠了,季走跟他生气那事儿。
严肆不知道怎么就忽然想到了几个月前北电三试,老师出的那个题,所以……如果谢执真的有一天赶他出去,会不会真的是因为……太多了?
两个人在一起的感觉很美好,但严肆和谢执也是第一次,多和少,尺度什么叫合适,次数多少叫适中,严肆也不懂。
谢执本来还在紧张自己开着的应援群,以敲剧本的手速快速给电脑关机之后,谢执抬头,就看到严肆垂着脑袋,在他旁边坐着。
严肆头顶的发胶似乎是没有固定好,此刻垂下来一绺,配合严肆低垂着的眼睛,显得他……有点可怜。
“怎么了?”谢执赶紧把电脑放到一边,探过身体去看严肆。
谢执刚刚一动,本来酸痛的腰被一牵,忍不住发出“嘶”的一声。
严肆注意到了这一句“嘶”,赶紧站起来,绕到谢执的左侧,蹲下来,按住谢执的腰揉了揉。
“是不是很疼?”严肆抬起眼睛,眉毛紧皱,把谢执盯着。
“……”
说实话,确实并不是很轻松,但严肆的眼神太可怜了,像只马上要被主人遗弃的大金毛。
“没有很疼啊。”谢执摇摇头,“你别乱担心。”
“怎么可能不疼?你现在都……”严肆眉毛紧蹙,“我下次……保证少做一点。”
“为什么要少做一点?”谢执有些不解。
“怕你不舒服……”严肆低声道。
谢执坐在那里,看着严肆蹲在地上,白衬衫紧绷出细小的褶皱,背后似乎有根金毛的尾巴,尾巴尖垂着,在半空晃来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