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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现实(2 / 2)

身份号019 西西特 5755 字 2020-04-07

陈仰在病房躺了两年多,康复大半年,a区很多地方他都没去过。

“这里为什么没有b区。”

张琦再次莫名其妙,心想老弟怎么回事,青城三岁小孩都不问的问题,他怎么一个接一个。

“没有就没有呗,你管它怎么构建的,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陈仰跟张琦告别,披着昏黄的天色独自前往站台。

怪。

哪里都怪。

就连三连桥的一半商品房一半平房,陈仰细想都觉得怪。

或许是他的困惑全都得不到解决,又一块一块堆积的更多,他如今看什么都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一切的开端都是从任务世界回来开始的。

陈仰走着走着停下来,一股麻意从后脑勺窜到后背上面。

要是他没进任务世界,李跃跟阿九是不是就还在

没办法考证了,他已经进去了。

开始不是他说了算,结束就更不会。

陈仰继续往前走,几步后又顿住,李跃的情况跟身份号有关,牵扯的都是任务者任务世界。

那阿九是为什么

难道说,他们的人生被其他人顶替,不是他们自身做了什么,是因为他做了什么

他能做什么

理应是什么都做不了的,可他身上发生的种种

这个走向有些瘆人。

陈仰的呼吸变得急促紊乱,他攥紧手里的购物袋,脸色煞白的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临似改变路线去了长宁精神病院。

诊断的结果是他没疯,很健康,连神经衰弱都没有。

陈仰跑了两个医院,收获忽略不计,基本就是原地打转,他昏头昏脑的回了家。

屋里没开灯,阳台的窗帘拉上了,很黑,沙发那里有哗啦哗啦声。

是颗粒状药物在瓶子里撞击的声音。

陈仰拿着钥匙的手一抖,想起来自己遗漏的事是什么了。

他把大门带上,快速脱掉从外面穿回来的鞋,没换棉拖,穿着袜子就去开灯。

客厅亮堂起来,温度依旧低冷,风雪交加。

陈仰把购物袋拎到茶几上面“我有事忙忘了时间。”

少年摇晃着药瓶。

陈仰嗅到他身上危险的气息,脚往后退了退。

少年垂着眼眸“五点前。”

陈仰认真的解释“我是真的有事。”

“五点前。”

少年重复着,单调又令人发毛。

陈仰拧了下眉心“是我没想起来,你可以打电话提醒我的,怎么你没”

“砰”

药瓶被大力扔到了茶几上面,蹦跳着砸到陈仰脚背上,他气道“朝简,你”

“手机。”少年伸手。

陈仰看一眼他宽大的掌心,呆了几秒去摸口袋。

不摸不知道,一摸才发现手机关机了。

“”

所以是打了,没打通。

陈仰有种把孩子丢在家,自己在外面疯玩到现在才回来的家长式自责心态。

“吃晚饭了吗”他试图把这个事翻篇。

朝简眼皮一抬,眼底的躁冷夹着血色。

陈仰的自责变成了恐惧,不能刺激这位了,他泡了杯麦片过来“晚饭还没吃吧,你先撑撑,我去烧。”

背后有咕噜噜声,药瓶被当球打,少年的声音不冷不热“去了医院”

陈仰闻闻衣服,没闻出来味道,他简短的说了自己去看精神科的事。

“然后”

朝简挥动拐杖把药瓶往墙上打,一下接一下“被诊出精神分裂,还是人格分裂或者臆想症”

陈仰“我很健康。”

朝简停下了残害药瓶的行为,喉咙深处溢出来一声喘息,他似笑非笑“我看你对这个诊断结果很失望。”

陈仰无力反驳。

朝简又开始打药瓶,气息粗冽“在车站的候车室,我怎么跟你说的,该想起来的,总会想起来。”

陈仰心说,我也不想查啊,就是控制不住。

现实世界的同居人是任务世界的搭档,也是精神方面疾病的患者,病龄似乎很长,离不开药物。

陈仰形容不出来自己的心情,他煮好了面条就去洗澡了。

饭桌上是香菇肉丝面,热气腾腾的,很香。

沙发上的少年在倒药片吃。

卫生间里有喊声传出来,夹在水声里听着模糊而温馨。

“面赶紧吃,放一会就糊了”

少年的眼睑轻动,捏在指间的药片被他放回了瓶子里,他拄拐走到桌边,看看那碗面,几个瞬息后坐下来,没怎么吹就往嘴里送。

陈仰这个澡洗的有点长,出来时手少年已经吃完了面,碗筷都给洗了。

“我下午碰到了向东,就是你给我打电话那会。”

陈仰擦着头上的水“他跟我说”

“锅里就一碗面。”少年拦断他。

陈仰看一眼打电脑的那位“我在外面吃的。”

朝简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

陈仰会意道“杂粮煎饼果子,你估计不吃。”

朝简看他“你做。”

陈仰想也不想“我不会。”

朝简“你会。”

陈仰说“我真不会。”

朝简把耳机戴上,一言不发的拿着笔电回房了。

陈仰拽下毛巾擦掉滴到脸上的水,不是在提向东的事吗,怎么拐得乱七八糟的。

煎饼果子竟然成了主角。

头发不滴水了,陈仰就从一个购物袋里拿出日记本,靠在门口看起来。

第一页是空白的。

第二页是线条,第三页,第四页,第五页后面全是线条。

有横的有竖的,分布不均匀,看不出规律性。

陈仰从小到大都没有写日记的习惯,这个本子不是他的,他确定。

那为什么小护士要给他

陈仰回到第二页,纸上有四条横线,两长两短。

第三页是十一根线条,都是横线,一样长。

当事人像是对着尺子画的,肉眼看过去,看不出分毫误差。

陈仰往后翻,这些线条从他眼里钻进他脑子里,把里面的毛线团又裹大了一圈。

如果是文青摊上这些事,不知道会兴奋成什么样。

陈仰把日记本合上,此时此刻,他有种分不清现实世界跟任务世界的错觉。

这里的谜团好像更多。

我为什么会困在这些谜团里面

我是谁呢

陈仰的心底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他骤然清醒,猜谜猜习惯了。

问题复杂化是很要命的事,要简单点。

否则很容易看不清真相。

陈仰去房间把向东那个话题的后续给说了。

朝简靠在床头看电脑,眼皮没抬“只要活着,就有机会再遇到。”

陈仰闷了好几个小时的那口气就这么消散了。

也是。

虽说任务者进任务是随机性的,但往后走下去,走的越远,二次三次合作的几率就越大。

陈仰猛地跪到床边“都是青城人。”

“青城是人口太多了吗,要用这种方式抽走一部分”

朝简被子下的腿动动“压到我了。”

陈仰连忙挪开,接着说“这么下去,这座城市最后留下的岂不都是任务者”

朝简淡淡道“做好自己的事,不能管的别管。”

“你的心态真的让我很羡慕。”

陈仰侧倒向床上,抱着腿滚到床里面,滚得过程中还停顿了几下。

朝简面部抽搐“那你也吃点药”

“咚”

陈仰头磕到了墙壁。

昨晚陈仰沾到枕头就睡了,今晚没那样,他上床的时候很有精神,毫无睡意。

陈仰捧着书看,余光扫旁边那位。

怎么回事,为什么气氛没有半点不自在

这左手碰右手的感觉是哪来的

朝简侧过脸“你在看什么”

陈仰举举手里的书。

“智能的”

陈仰没听懂“什么”

朝简“带自动翻页的功能,也不需要眼睛看就能了解到内容。”

陈仰默默把书翻过去一页。

搭档还嘴不饶人“不想看就不看,不要装逼。”

陈仰语塞,下一刻他站起来,义正言辞道“那你也没看电脑”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没看书”

一副“小样,这回被我逮到证据,翻不了身了吧”的得瑟样。

朝简“呵。”

陈仰有种要被虐的预感,果不其然,这位就给他来了个致命打击。

“所以呢,电脑我看了,你我也看了,不行”

陈仰斗嘴就没赢过,他把书塞到床头扳后面,往搭档身边凑去。

朝简打错了一个字。

页面也迅速关掉了,换成别的。

陈仰没注意到少年这手跟看片被家长抓包如出一辙的操作“我们聊聊天。”

“不想。”

“在任务世界没办法放松,”陈仰自顾自的说,“出来了不聊,那怎么培养我们之间的默契”

朝简看他的鼻尖“培养什么”

“默契。”陈仰谨记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小兔子找胡萝卜那样的游戏,以后肯定还会有。”

朝简把被子往上拉拉“所以你想怎么做”

陈仰思索着说“我们来个快问快答”

朝简反问“准备交底了”

陈仰的表情微变。

朝简没有嘲讽,只是用陈述的口吻道“做不到就别试。”

陈仰揉鼻尖“有部分事我自己都没搞清楚。”

“剩下的我可以告诉你。”

朝简沉默片刻,平平淡淡的给话题来了个大跳跃“看电影吧。”

陈仰往被子里一躺“我困了。”

电影还是看了,喜剧片。

陈仰不敢置信的看了一会,发现真的就是嘻嘻哈哈。

“要换成鬼片”

耳边的声音犹如一股阴风,陈仰半边身子都凉了,他正色道“不用,这个就很好。”

朝简轻哼。

陈仰不理他,径自看起电影,看着看着,他觉得手里缺了点什么。

一包薯片丢了过来。

不一会床头除了电影声,就是咔滋咔滋。

孙文军的电话来的时候,陈仰一包薯片就剩个底了,他让躺在外面的朝简把床头手机拿给他。

“孙医生,这么晚了有事吗”

“小文哥哥”陈仰是叫不出口的,被怀疑也没办法。

孙文军这次没计较他的称呼,只说“我刚做完那台手术,想起来给你打个电话。”

声音又哑又疲。

陈仰把瘫下去的身体往上挪挪“现在才做完啊,这么辛苦。”

“也还好,习惯了。”孙文军说,“你怎么没给我发图书不是看不懂吗”

陈仰说瞎话“我自己琢磨明白了。”

孙文军笑了声“这样啊,那下次再有不懂的,可以找我。”

陈仰说“不用了,你那么忙。”

“看书的时间还是有的。”孙文军顿了一两秒,“听说你走的时候拿了你的日记本。”

陈仰“对。”

孙文军又笑“香月是个好孩子。”

陈仰于是知道了,那个小护士叫香月。

像女孩用的名字。

孙文军没多聊就让陈仰早点睡。

医生,长辈,朋友,哥哥这四个立场他来回横跳,毫无阻碍。

陈仰把手机给少年。

朝简转头将手机放回柜子上面,在他欲言又止的时候说“电影要看完。”

“看着呢。”陈仰松口气。

朝简的目光没放在电影上面,他低头按着手机,不知道在什么,眉间落下一层晦暗不明的阴霾。

“噗嗤”

身边人看着电影笑出声。

朝简按手机的动作停了停,又给他丢了个吃的。

凌晨两点多

陈仰迷迷糊糊的翻身,把对着墙的脸转向外面,他摸索着被子抓住怀里塞,冷不丁想起来旁边有个同居人,就把被子再放回去。

这么一抓一放,陈仰醒了一点,正因为如此,他才被眼前的情景吓得爬了起来。

床边站着一个人。

很高,拄着拐,不知站了多久。

陈仰想摸手机,但考虑到手机的灯光照过去,那脸就没法看了,他只好就在黑暗中问“你怎么不睡觉”

“做了噩梦。”

少年的声音绷到极致,饱含浓中的鼻音,给人一种还在颤栗的感觉。

陈仰懵了。

这位在任务世界就没怕过,始终处事不惊,一个梦竟然能有这么大的反应。

到底梦到了什么

经历了白天一堆诡异事都没做梦的陈仰迟钝了会,摸着墙下来,又去摸房里的灯。

“别开灯”

少年发出可怕的吼声,拐杖重打了下床沿,力道极大,整个床都震了震。

背后的狂躁气息让陈仰呼吸窒住,他只好摸着墙回床上,调整调整状态安慰道“你放松点,梦都是假的。”

黑暗中响着一声一声喘息,很不稳,像伤重的野兽发出的求救呼喊。

“是吗”

“昂,是的,”陈仰把被子抖抖,理好,温和的说,“快上来吧,上来睡觉。”

无法言明的死寂持续了几十秒,床边人说“可我的很真。”

陈仰耐着性子“那也是假的。”

“假的”

陈仰真诚无比的说“是,假的。”

那股狂躁有所减轻。

几分钟,床边人在陈仰的沟通下回了被窝。

拐杖靠在柜子上,发出清脆声响。

陈仰掩盖一个哈欠,刚才这一出让他想到以前哄妹妹,还是十岁前的妹妹。

十岁以后的比他还坚强。

陈仰忽然记起来个事,他躺不住的掀开被子,贴着里面的墙走到床尾下来,再绕到床沿那里,啪啪拍几下。

想想又拍了十来下,拍得手疼。

朝简注视他的举动“你干什么”

陈仰捏捏发烫的手心“老一辈的习俗,拍完就不怕了。”

朝简撑起上半身,轻悠悠的说话,被噩梦吓醒的仿佛不是他“那你在任务世界怕成狗的时候,怎么没拍”

陈仰“”

“任务世界没床”

“第一个有。”

陈仰什么也不说的回了床上,被子一拽,再一裹。

完全露天的朝简“”

过了会,黑暗中响起一声“谢谢。”

少年阖着猩红未褪的眼,低低道“拍了有用没用,都是为我好。”

陈仰撇嘴哼了声“知道就行。”

少年说“那被子可以给我一点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明天见明天见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