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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走马灯(2 / 2)

身份号019 西西特 4587 字 2020-08-12

这是半分钟里获得的信息,王宽友亦步亦趋地跟着陈仰,俨然已经把他当成救命稻草。

“李先生,乔燕他们几个能完成任务,都是你找到的关键线索,这次你一定要帮我。”王宽友攥着手,恳求道。

陈仰一顿,他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是曾经做过的,被他无意识地翻新一遍,那时候的王宽友也这么跟着他啊……

那王宽友就更不可能停在这里了。

陈仰对曾经的自己是很有信心的,他不信有他的帮忙,王宽友还会失败停在这。

公交开得很平稳,稳得就像是静止一样,但景物又确实在往后退。

陈仰往前门走,视线里是密密麻麻的报纸,眼睛有些疼,他这是用眼过度的原因,报纸上的字太小了。

座椅,地面,拉环扶手……所有东西全是报纸做的,就连司机的方向盘都是。

他们想从报纸上找线索,可想而知有多费劲。

陈仰站在前排往后看,每个纸人都端正坐在椅子上面,表情各有不同,他的眉心蹙了一下,一般来说,纸人是不会有眼睛的。

可它们全都有眼睛,是纸人,又不是纸人。

陈仰定了定神,他没有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找,而是在原地回忆脑中的记忆。

已经有十七个队友做过任务了,每个队友做的时候,他都会仔细地查看车里的报纸,十七次累积下来,不说全都看了个遍,起码超过一半都从他眼前晃过。

现在就找找看那一半多新闻报道里面,有没有关于王宽友这个任务的信息。

王宽友也在想他看过的报纸都有哪些,他很焦虑,眼里长了不少血丝:“李先生,你有没有……”

“不要吵。”陈仰打断道。

王宽友拽了拽衬衣领口,逼迫自己冷静点,冷静点……

几十秒后,陈仰大步去一个座位前,他蹲下来靠近座椅上的纸人。

它像是在对他笑,很诡异。

陈仰垂眼不去跟纸人对视,他前倾身体,往座椅里面的扶手上凑。

报纸不是一张张糊的,是一块块,一篇报道,这部分内容在这里,剩下的内容被糊在各个角落。

禁忌是不能用手机拍照。

这个任务的规则简单粗暴,对过目不忘的任务者很有利。可这世上基本都是普通人,所以做起来就很想死。

在任务世界,运气和人品很重要。

就像那个女白领,她要查的重要线索就在她屁股底下,她起身的时候习惯性地看椅子,无意间瞄到了,任务迅速完成。

而有的人到时间了,依旧一无所获,什么信息都没找到。

王宽友的运气不错。

“老闵山里发现一具女尸,”陈仰照着扶手上的那块报纸念,“现场只有一个破旧的大众款式黑色皮包,警方经勘察,死者面部有多处砸伤,初步判定是他杀。”

陈仰眯起眼睛,歪着头费力看字迹,他很想把纸人扔掉,整个扑到座椅上去。

“照片上的皮包跟那个是一样的!”王宽友指着刚才那站上来的女鬼皮包,神情极为激动。

“老闵山,女尸?”后面传来乔小姐的声音,“我这有发现。”

她看着车顶的报纸,“死者身份为王某玲,二十出头,全职家庭主妇,一个人带三岁孩子。丈夫刘某某,三十三岁,出租车司机。”

“老夫少妻啊,矛盾比每天吃的饭粒还多,凶手就是她丈夫吧。”女白领说,“这年头夫妻中有个人出事了,第一嫌疑人就是另一个人。杀妻案不是挺多的吗,开出租车的很累,压力大,收入一般,三十多的男人又在更年期,回家看着三岁正闹腾的孩子,还有同样疲惫要跟他唠叨的老婆,指不定多暴。”

眼镜男和一个黄毛男出于男性的本能想反驳,被陈仰制止了。

“别讨论了,赶紧找其他线索!”陈仰绷着脸催促,报纸上不会写明凶手的名字,要推。

五分钟,一半时间找报纸,一半时间整理线索进行推理。

不一会,两分钟时间到了,大家全都集中到了一起,分享自己看到的相关信息。

邻居透露,死者王某玲的脾气一会好一会坏,丈夫经常被她赶出来。

死者弟弟说,她很爱孩子,很怕孩子将来过得不好。

死者丈夫的小舅在采访中说,曾经亲眼目睹死者指着他鼻子大骂,还要他下跪,没有什么吵架的点,就是突然发作。

警方查证,死者丈夫刘某某曾给她买过保险。

死者失踪那天,孩子被丈夫刘某某送到奶奶那去了。刘某某称是妻子让他那么做的,她说想给自己放个假。

刘某某的同事透露,那天刘某某提前下班回家,他还跟同事打听哪里的蛋糕好吃,说要买给死者吃。

刘某某说他们夫妻的感情很好。

“这跟我去年看过的一个案子很像。”女白领讽刺道,“凶手就是那个案子的死者丈夫,杀妻是生财之道。”

“你对男的有偏见。”眼镜男皱眉。

“我自己有男朋友,也快结婚了,怎么会对男的有偏见?”女白领满脸被误会的不悦,“我是就事论事,戳你们脊梁骨了是吗。”她见其他队友没有附和自己,叹口气道,“行,我不说了。”

女白领瞥到未婚夫的纸人,又忍不住地呜咽了起来。

眼镜男推了推眼镜:“我觉得凶手不是丈夫,直觉,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可要是别人的话,那我们怎么一点信息都没找到,这也太不合理了。”黄毛揉着酸痛的眼睛。

“怎么不合理,之前又不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就是背啊,能怎么办。”眼镜男看看低着头的王宽友。

陈仰抓着纸做的拉环,触感跟真的一样,他思索了会,冷不丁地蹦出一句:“你们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

顿了顿,陈仰说:“不是他杀?”

不止眼镜男跟黄毛,就连乔小姐都看了过去。

一直没说话的王宽友突地大叫:“是他杀!凶手就是她丈夫!”

陈仰看着情绪这么失控的王宽友,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身边该不会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吧?

陈仰前一秒还在猜测,下一秒就听王宽友道:“我姐,我姐就是这样被害的……”他用两只手捂住脸,“那个畜生也是老实人,别人都说他脾气好,觉得我姐凶,他杀了人以后还照常上班下班,伪装成我姐是意外身亡,他骗保,想要得到赔偿金……”

王宽友语无伦次地说着,面部渐渐扭曲。

陈仰那种不好的预感瞬间涨大,他沉声对王宽友道:“你姐的悲剧跟这个任务没有关系,你不要想到一起去,先入为主是大忌。”

王宽友听不进去陈仰的话了,他的仇恨愤怒让脸上的血斑显得更加瘆人。

“其实我感觉线索很明显了,邻居跟小舅的口供都是死者跟丈夫感情不和,可死者丈夫却说他们夫妻感情很好,这谎撒的,一点技巧都没有。”眼镜男说完,又砸了砸嘴,“不过规则会给我们出这么简单的题吗?凶手都浮水面上了。”

“我们又不是规则,谁知道它怎么想的。”黄毛坐在一个空位上面,抬头问陈仰,“李先生,你为什么说不是他杀?”

“关于你刚才说的撒谎,”陈仰看眼镜男,“旁观者跟当事人的角度不同,感受不同,夫妻间的事不是爱和不爱那么好划分的。也许对刘某某来说,他就认为老婆那样对他不算什么。”

“都要他下跪了,这还不算什么?!”黄毛一百个不认同陈仰的推理。

陈仰说:“那只是他舅舅的片面之词,警方没有核证。”

“死者没有交际圈,年纪轻轻的,天天在家带孩子,会抑郁,我根据她反复无常的性情,推断她精神有问题。”乔小姐这时候紧跟着陈仰说道。

陈仰的手搭在椅背上,他胳膊长,手指没留神地碰到了纸人的头。

触及的是软软的头发。

陈仰汗毛都起来了,他快速把手拿开。

“孩子呢?刘某某为什么要送到孩子奶奶家?不就是为了找机会下手吗?”黄毛说。

陈仰捋着线索:“孩子也许就是死者让她丈夫送的,他说的都是真话。”

“怎么可能啊!”王宽友吼了声,他已经把陈仰当成害他的人了。

接下来短短的一分钟里面,不论陈仰怎么说,王宽友都一口咬定那些全是误导。

陈仰想揍王宽友,把他揍清醒点。

乔小姐在陈仰前面那么做了,她一巴掌甩在了王宽友脸上。

那声音响的,周围几个男士都感觉脸很疼,包括陈仰,他牙都酸。

可王宽友还是那副样子,他陷进了自己给自己挖的泥潭里面。

就在陈仰要想别的办法把王宽友拉出泥潭的时候,司机的声音响了:“前方到站玉门站!需要下车的乘客请往后门走!”

座椅上的黑色皮包突然转了个方向,对着过道,像是已经做好了下车的准备。

王宽友惊慌地往司机那跑。

陈仰抓住他,严厉道:“凶手不是她丈夫,凶手是她自己,她是自杀!详细的我一会告诉你,真的,你听我说的,我有百分之九十……”

王宽友用力推开陈仰,几个大步冲到司机那里:“死者王某玲,凶手是丈夫刘某某!”

话音刚落,王宽友就成了纸人,它走到黑色皮包放的位置上面,坐下来,拿起皮包放在自己腿上。

拿包的动作像个女人。

王宽友的任务一失败,公交上面的语音就响起来了。

甜美的女声在播报那女鬼死亡的前因后果。

她有抑郁症,没朋友,怕社交,丈夫刘某某对她很包容,老实人就真的是老实人。

骗保这点王宽友说对了,只不过凶手是女鬼自己,她把自杀伪装成了他杀,想要留赔偿金给丈夫和孩子。

陈仰胡乱地抓了几下汗湿的后颈,眼里闪过嘲讽和愤怒,规则真是会利用任务者的感情,它明知王宽友家里的情况,还要把这个任务分派给他。

这算什么?

当你承受痛苦以后,还是要相信爱和温暖?

陈仰坐到乔小姐旁边,整个人有些挫败,他竟然真的送了王宽友两次。

“李先生,这不是你的错,你说了的,是王先生自己不听!”眼镜男安慰道。

“不过咱能冷静思考,王先生不太行,他因为他姐的事脑子乱了,进了死胡同,换成我是他,我恐怕也……”黄毛没往下说。

过了会,他又憋不住地开嗓:“关键是规则给的时间太短,加上找线索,一共才五分钟,要是时间长点,王先生兴许就能改变想法。”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女白领眼睛红肿,“晚了……”

车里没了声音。

陈仰靠在纸椅背上面,眼神恍惚。

乔小姐拿出一个小铁盒:“不过是临时组队的队友而已,你没必要给自己太多责任。”

“你要分清楚,队友和朋友的定义。”她像个长姐。

陈仰抿着的嘴唇动了动,此时的一切感受都在告诉他,当年的他就是这样的人。

队友都是朋友,合得来的就在现实世界深交。

乔小姐将打开的铁盒递到陈仰面前。

那是五颜六色的水果糖。

陈仰拿了一个吃,这时候的乔小姐身上没烟味,她不吸烟。

水果糖的甜味让陈仰想到了奶片,不知道朝简有没有带走。陈仰把水果糖咬碎。碎片有大有小,就像他们原本的世界。

陈仰把大块的碎糖裹到一边,先吃小碎糖渣:“乔姐,你想过解绑身份号吗?”

“当然。”乔小姐的食指跟中指夹着白卡,从陈仰眼皮底下一划,又一翻,捏进手中,“姐姐我做梦都梦到掰折这玩意。”

陈仰看着她干净又整齐的指甲:“要有信念感。”

乔小姐挑眉:“小仰仰,姐姐问你,实力,信念,运气这三样,你怎么排位?”

“信念,实力,运气。”陈仰说。

“就我而言,运气排在第一。”乔小姐说,“能不能彻底解绑,看命。”

陈仰皱眉头:“信念感可以适当地往上提一提。”

乔小姐回了个哈欠。

陈仰开始吃大块的碎糖,性格连着人性,人性连着情感,都分不开。

公交停在玉门站台没走,它在等乘客。

有乘客还没上来。

陈仰透过玻璃窗看外面,他仿佛听到有人在奔跑着大喊“等一等”。

不知道乔姐的任务目标会是什么背景,但愿不要太复杂。

“小仰仰,你是什么星座?”乔小姐拿出了一本星座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