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追凑近她,将此生最后一片炽热呼吸留给她。
卷耳阖眼,眨去眼里的一丝泪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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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死在了那年的初雪时。
他终究,没有熬过那个冬天。
这世间有仙、有妖、有鬼,也有许多界于这其中的精怪。
他们若修习正道,便是那搁浅在池中的金龙,只待一遇风雨便脱胎换骨去做神仙,若是修了邪门歪道,便是堕入了妖鬼之途。
“言氏一族嫡脉几十人,各个修为高深,人家修习的自然也是前者。”
这样的话卷耳听了一路。
“那不知,这样的大家族里最出色的是哪一位”
她模样娇艳殊绝,在这不大的小酒楼里便更加一枝独秀,让在座的男人看呆了眼,听她这么问,立刻谄媚答道“姑娘这你可问对人了,我姐夫的二姨妈便是这言氏长子贴身侍卫的奶娘,可是知道许多这言家秘辛。”
卷耳闻言赞叹点头,“小哥和言氏竟有这样的渊源”
自古至今,凡是和大家族沾亲带故好像便能显得他多么高贵似的,那男人看卷耳对自己的崇拜更是沾沾自喜,豪吹道“可不是,那言家少主言追可是响当当的大人物,从小锦衣玉食的被族长捧在手心里长大,言少主良善,这十里八乡,但凡是谁家有个妖鬼作乱,只要去寻了,必然是给你办的妥妥当当。”
“可惜啊”他挠了挠头。
卷耳一顿,“可惜什么”
“族长发觉言氏近几年的气数不稳,是以几天前便举行祭天活动来请示先祖与天神,看看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这样的精怪与妖只差临门一脚,也亏得言家祖先守住了心神,才避免了后世之祸。这族长自然也不是池中之物,必然也是杀伐果决之人。
这祭天倒没什么特殊的,可按照阎追那个每世皆惨死的命数
“令言氏气数衰败的祸根,就是这言家少主”那大汉继续兴奋道。
卷耳,“”
那壮汉叹息一声,“这样的脏东西自然被言氏族长驱赶了出去,听说是埋在了乱葬岗。”
乱葬岗怨鬼众多,言氏族长应该是抱着让这少主魂飞魄散的想法,此举堪称狠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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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耳,“”
她打发了那跟着她的男人,兀自一人往乱葬岗寻去。
亏她以为这一世的阎追不会比上一世更惨了。
被养大自己的人亲手拽下神坛,诛心至极。
这都什么事啊
夜里的乱葬岗鸦啼泣血,空气里掺杂着腐尸的味道,空中盘桓着许多年岁不大的小妖,大多没什么战斗力,只是在这找一些破碎的灵魄吸食。
卷耳掩着口鼻在奇形怪状的尸体里寻着言追的身影,一边开始怀念那个山里的小破屋。
那时房屋虽破败,但好歹有个蔽身之所,万不像这般被草草卷了扔在这乱葬岗来。
言氏一族都是黑猫,是以卷耳目光不放过任何一个暗处的角落,但这乱葬岗怨气重,月光此不破这层层叠叠的雾霭,卷耳夜视能力力一般,这么找下去还不知要找到何年何月。
此时颈间的印鉴微微发热,卷耳一顿。
阎追的东西自然对主人的气息熟悉,卷耳把印鉴解下来,看着它发出的微弱光芒笑了笑,“你用处倒是多。”
她依旧着红裙,手中印鉴的红光给她加上一层朦胧光影。身后碎尸成片,她红唇黛眉,远远看着像是暗夜魑魅。
卷耳循着那光芒走了几刻,在一处尸山前停下。
这是妖怪和人类的尸体叠出的一座小山,卷耳眯眼看了看,大概有三个人那么高。
她手掌凝气刚要一掌劈下去,却在白光落在尸山上前一刻急忙收手。
卷耳蹙眉。
万一把那位阎君殿下切了就不好了。
所以她只能用手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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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一双手娇贵,她熬过汤,渡过鬼,可她万万想不到,有一天会用这双手来挖死人堆。
那股子臭味似乎纠缠在她裙间每一个缝隙里,卷耳蹙眉伸手扯着那尸堆。
卷耳心下唏嘘。
这一世的言追应是矜贵长大,他应该想不到,有一天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那尸体五颜六色,间或爬出来或大或小的尸虫,卷耳挖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挖到了尸山的底部。
她身上若隐若现的彼岸香早就没了,脸上不知道蹭到了什么东西的血,凝固在她白皙的脸上,如同夜出觅食的妖兽。
狼狈之极。
卷耳不耐烦的把手里的残肢扔出去,而后便对上了一双漆黑墨瞳。
血衣脏污的男人睁着一双眼睛,他眼瞳浑圆,几乎没有眼白。此刻的眼里正在缓缓往外渗着血,他狼狈又防备的望着卷耳,喉间甚至发出乌隆隆的恐怖声响。
若他现在是真身,只怕是毛都要炸起来了。
这的确是阎追的样貌,可令卷耳惊讶的不是这些。
而是男人头顶微动的一双雪白的猫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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