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养大了首辅(牧荑黄黄)_4、捡到“弟弟”的第四天(2 / 2)_重生后我养大了首辅最新章节免费阅读无弹窗_嘀嗒读书

4、捡到“弟弟”的第四天(2 / 2)

萍姑不再说什么,合上门去了外间,谭江月则翻了个身,看向床的方向,帐幔里头只隐约能瞧见个小小的鼓包,鼓包里是她失而复得的弟弟。

终是心绪难平,谭江月觉得自己重生回幼时的意义或许便在此处。

幼年的江月懵懵懂懂,却过着最为幸福的段日子,出生于书香门第,三代进士,父亲更是令安元年的恩科状元,江月那时最黏父亲,声声爹爹叫得甜,坐在爹爹腿上看书,跟着爹爹练书法,笔划认认真真,写完了却敢把墨迹抹在爹爹的鼻子上,调皮的、可爱的模样,以前的江月都有,比如今的谭玉珑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今她已没了爹爹,还好,她的弟弟回来了。

谭江月的呼吸渐渐平稳,入梦了。

梦里爹爹在教她练字,那只修长如玉的手轻轻握住她的,带着她落下笔,最后写了个“月”字,完全是爹爹的笔迹,清雅又端正,小小的江月却骄傲地挺挺胸脯,“爹爹,瞧我写得多好!”

江状元向来是温柔的性子,此时也忍不住捏了捏小丫头的鼻尖,“羞也不羞?”

江年则坐在旁咬着笔头,发现爹爹没有注意到他,便偷偷摸摸地溜到书房角落,去拨弄爹爹的长琴,胖乎乎的指头在琴弦上小心翼翼地摸,而后渐渐放肆,拨出“咚咚咚”的低沉琴音。

江月趁机告状,“爹爹,年年又不好好练字,年年没有月月乖。”

年年当真没有月月乖,后来年年因为贪玩儿,走丢了。

……

梦境太美好,反倒让谭江月立时觉察出自己在做梦。

于是夜半时分睁开了眼,先抹了抹眼角,有冰凉的泪水,谭江月叹了口气,许是梦境放大了愁绪的缘故,她白日里很少回想那些,平添怅然。

掀开被子摸到床上,弟弟的手心还在发烫,谭江月拿起萍姑搁在旁的帕子,倒了些酒水在上头,将他的手心脚心又擦了遍。

而后又爱惜地拥了他好会儿才回自己的小榻。

这番折腾过后,谭江月次日起得晚了些,起来的时候发现江年已然醒了,正坐姿端正地喝粥,身上的玉白色锦袍衬得他肤色更白,整个人仿佛要融在晨光里。

收拾齐整之后,谁也看不出来这个男孩背上还有狰狞伤口,刚从饥寒的流浪日子走来。

只是那头参差黑发实在不好扎,萍姑给他松松地束在脑后,鬓边的头发扎不进去便只好留着,额际的碎发垂下来,两绺微微遮住眉眼。

“姑娘,瞧你睡得香,便让你多睡了会儿,横竖也不算晚。”萍姑边说边走来,手里还捧着今日要换上的衣裳。

穆渊的目光往那衣服上落,而后默默垂下头来。

不会儿,身后先是脚步声,许是走得远了些,而后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

穆渊喝粥喝得更快了,恨不得耳朵可以闭上。

谭江月在屏风后换好了衣裳,又由着萍姑为她梳发,看着镜子里容颜稚嫩娇柔的姑娘,谭江月抿出个浅笑来,“今天就带年年去娘亲那里,对了,娘亲有没有遣人来问些什么?”

萍姑还没有回答,谭江月便说,“肯定要来问问是不是当真找回年年了吧?以前娘亲找了那么多回都没找到,这回当真找着了,说不定娘亲还不敢相信呢!”

说着话,嘴角的笑意便没消失过。

萍姑迟疑道,“夫人,还未遣人来问。”

谭江月愣了愣,随即笑道,“找了七年都没有找着,情怯也是应该的。”

萍姑又道,“姑娘,我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她手上的动作停住,凑到谭江月耳边悄声说,“我发现公子的耳后有颗小痣,以前他是没有的。而且他的眼睛也不像……”

谭江月蹙起眉,“萍姑,你想说什么?”

萍姑咽了咽,终于下定了决心,将心里话说出口,“我在想,咱们是不是寻错了人……”

贯温和好脾气的谭江月此时却面露不虞,“萍姑!痣和胎记不样,是可以后天长出来的,且年年小时候眼圆脸圆,总不能十二岁还是那模样。此外,他说的还是京城的官话,切都吻合,萍姑,他就是年年。”

她说话时却是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眼里藏着固执。

梳妆镜离穆渊有段距离,还隔着道珠帘,两人说的话穆渊自然听不清,只看到谭江月端坐的背影,以及墨发被梳起来时露出的纤细颈项。

收拾齐整之后,谭江月在穆渊身边坐下,侧过脸来看他,“怎么只喝粥?糕点不好吃吗?这些糕点都是京城的点心,该是合你胃口的。”

穆渊看着眼前碟碟糕点,红豆色,奶白色,金黄色,齐散发着甜香,这是江年的口味吧?

正要说什么,只沁凉的手贴上额头,谭江月笑道,“退烧了。”

而后身子微微后倾,神情放松地执起勺子,喝下第口热粥,桃花眼便微微眯起来,像是餍足的猫儿。

察觉到穆渊的目光,那双犹带笑意的眼就这么看着他,她的眼睛很美,美得很特别,不知是否因为眼尾拖得长,显得两只褐色瞳仁较之常人间距近些,看人时总给人注视之感,仿佛眼里心里唯有眼前人。

细瞧之下,她的鼻梁侧生有颗浅色小痣,将目光点缀得越发动人。

穆渊移开眼。

“年年这样看我,莫不是想起什么来了?”谭江月弯着唇角凑近些。

穆渊却再次懊恼起来昨日说的那句“我没有想起来”了,个慌要用无数谎言来圆,从此战战兢兢生怕被拆穿,他不想自己才出虎穴,又落入这个境地。

而谭江月从不会被他的沉默打败,当即又说,“吃饱了姐姐带你见娘亲去,年年从小就黏娘亲,见了娘亲说不定能想起很多来。”

穆渊想不出任何拒绝的理由,以江年的身份。

谭江月心满意足地瞧他眼,而后专心喝粥,她坐得端雅,用得不紧不慢,好似在品尝每口甜粥的回甘,乍看只觉得这姑娘修养极好,细瞧会儿却觉得奇怪。

穆渊垂眸,想着是哪里不对,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许久之后,便听谭江月轻轻搁下勺子,而后用清茶漱口,再慢条斯理地拈着手帕擦了嘴角。

“时候不早了,也该去见娘亲了。倒是你的头发,左右两边长短的,不如索性修到般长。”谭江月看着他,目光带着征询,“可以吗?”

穆渊好似犹豫了瞬,而后微微侧过身来,面朝着谭江月。

谭江月立时眉开眼笑,起身便去翻找梳子和剪子。

再回到桌边,他仍面朝着她端坐,黝黑的眼眸里是纯然的宁静。

乖得不得了。

谭江月心里软成团,伸手将他的鬓发梳理得齐齐整整,而后用剪子比划出要修剪的长度——

在穆渊眼里,她手里的剪刀寸寸靠近,顶端尖利,泛着银亮的冷光……

他以为自己可以克服的。

“啪——”

待他反应过来,已然将这把剪刀把挥开。

额上生出细密冷汗,手也不受控制地胡乱挥舞,神情仓惶,姿态抗拒,谭江月担心他误伤了自己,伸手去捉他乱舞的手臂,谁想男孩瞧着瘦弱力气却不小,挣扎间直让谭江月的胳膊撞上了剪刀银亮的刀尖。

谭江月皱着眉扔掉剪刀,而后两臂展开,将男孩结结实实地抱住了。

他还在她怀里挣扎。

“年年,不怕了,不怕了……”她反反复复就这么句。

多余的话也不知说什么,她对他的遭遇无所知,只能从他过激的反应去推断。

可能有人制住了他,可能有人用剪刀在他面前比划。

谭江月红了眼眶,将男孩抱得更紧,就像小时候那样拥着他,毫无保留地拥着他,直到江年咬住她的肩,留下他的门牙印。

这次他倒没有咬她,而是慢慢平静下来,轻轻喘着气,垂着眼,说,“……对不起。”

没有用,自厌的情绪淹没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