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江年见她将自己的手指咬出了血,急得去捧她的脸,捉她的手,“姐姐,你别吓我,你怎么了?”
她感到周遭的一切都支离破碎,支撑她多年的力量轰然倒塌。
她重生回来的时机不好,爹爹还是走了,娘亲还是改嫁了,弟弟还是走丢了。唯一的慰藉,便是弟弟的失而复得,如今,失而复得只是个笑话。
“姐姐!”
那她为何重生?为何活着?
谭江月混乱地想着,忽地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姐姐,你别咬自己,你咬我,你咬我。”
他身上的气息干净清冽,还残留着糕点的香甜。肩颈单薄修长,肩头绣着一朵半开的花。
谭江月鬼使神差地咬了上去,咬得用力,甚至听见他的闷哼声,而后模模糊糊地听他说了句,“姐姐,我们算是扯平了。”
而后便晕了过去。
嘴里叼的肩肉也松开了。江年得以匀了一口气,维持着抱她的姿势,一边轻抚她的背,一边看着这面墙。目光沉沉的。
“爹,不说这些了,也别给她安排什么姻缘。”
“哦?”男子好笑地看着少年憋得涨红的脸,看得少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年细听之下总算听出这少年的声音。
难怪了。
而后垂眸去看姐姐,只见她昏睡中眼角也噙着泪珠,看上去柔弱可怜,下唇上还有一点深红的血迹,又显出几分艳丽。
江年伸手将她唇上血迹抹去了,心疼的同时,又觉得心满意足。
这下,姐姐是他一个人的了。
他收紧了怀抱,喟叹道,“姐姐……”
姐姐抱起来很轻很软,江年爱惜得将她横放在床榻上,有些舍不得松手。
可能老天在帮他吧,让他这样顺利就能要回自己的位置,简直胜之不武。而那个假货,则败得一塌糊涂,从此之后,他在姐姐心里大概就是一个卑劣的骗子了。
叫了水,江年拧了帕子,给谭江月细致地擦了脸,擦了手,见她嘴唇和手指都咬破了,蹙着眉抿着嘴,又不开心了。
穆渊虽败了,到底在姐姐心里留下了很深的伤口,以至于反应这样激烈,哭得晕了过去。
如果可以,他希望姐姐醒来的时候,可以忘了那个假货。
“姐姐,你只记得我,好不好?”江年认真地在心里许了这个愿望,轻手轻脚地上榻。
……
穆渊待他爹出去许久之后才出门,一出来便听见经过的客人闲嘴道,“方才也不知是哪对男女不要脸面,在茶楼做这等事,声响大得外头都能听见。”
身旁的人附和,“是极是极,我也听见了,只是也不好说他们什么。就是这两间屋,也不知是哪一间。”
穆渊顺便往旁边一瞧,见其中一间的门牌上写着“春江”。
“不会是那位春江公子吧?啧啧。”
“方才好像听人说,春江带了个姑娘进来?那姑娘生得还十分貌美。”
穆渊顿住脚步,走到春江的房间前,犹豫了一会儿,才伸手去敲门。
无人应答。
穆渊皱着眉,又敲了几下。
里头终于有人懒懒应了声,“谁啊?”
江年轻轻松开谭江月,走到门口,从门缝里往外瞧了瞧,见外头那人绷着脸颊,嘴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线。再回头去看,姐姐还在昏睡中,脸颊不再是先前的苍白失色,逐渐生出粉晕来。
他既气愤穆渊对姐姐的伤害,也酸他在姐姐心里的分量。
遂无声勾了勾唇角,将自己衣襟扯松,半露出胸膛,再拧开梳妆台前的口脂盒,往胸口、锁骨上胡乱按了几个手指印。
“什么事啊?”他推开门闩,边打着呵欠边拉开门。
穆渊见门一开,面前的江年衣衫不整,身上还有可疑的红印,里间的帷帐放下,隐约可见一个躺着的人影。
他二话不说往里走。
“哎?”江年伸手去拦,“做什么?我可没有邀请公子进来坐。”
穆渊这才勉强停下脚步,太阳穴突突地疼,他知道里头的人不可能是谭江月,只是方才那一瞬间不知为何会觉得心慌。
幸而被江年一拦,这才反应过来。
若他方才莽莽撞撞进去,看见了里头姑娘不雅的模样,指不定要生出什么事端来。
“抱歉。”他又转身往回走,合上门前,忍不住对江年说了句,“你姐姐若是知道你这样……不会高兴的。”
江年倚着门,笑得懒洋洋,“她高不高兴,你自己进去问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