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该突然发火。”斯塔克说。
“但也没关系。”张典羽面无表情,“问题不大。”
“事实上,我对自己感到……”斯塔克开口,说了一半又停住了。
张典羽看了他一眼,贴心地帮他补全:“——挫败?”
斯塔克:“……”
“我没有发现就发生在旁边的事情!”斯塔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
“——害死了赛科斯通。”张典羽看他说不下去,继续帮他补完了。
斯塔克看上去快要窒息了。
“但并没有这回事。”张典羽面无表情,“你不必多想。你是对的,是我让赛科斯通去追踪小丑,是我让他去送死——都是我做的。”
斯塔克脸上的表情慢慢都消失了,似乎陷入了困惑:“为什么?”
张典羽沉默了片刻:“因为我……”
他也说不下去了。迫害自己的风评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那都是骗人的。
“——深爱着赛科斯通?”这回是斯塔克帮他补全,“你想让他趁机离开?”
张典羽沉默了。
这个斯塔克可真会脑补——其实他还没想好理由,斯塔克却帮他想到了。
可惜他不能承认。否则就意味着他在徇私枉法,天知道对方是不是来给他下套的。毕竟在这几个探头探脑的超英和神盾局眼中,监狱似乎哪里都有问题。
张典羽转移话题:“你看这具尸体……”也许斯塔克有专门的监测设备,可以看出这具尸体是否真正地死亡了?
斯塔克看上去又快窒息了。
“事实上,我是来……”
张典羽眼前仿佛突然一亮,明白了斯塔克的来意。
“你是来告诉我那二十分钟发生了什么的?”
斯塔克虽然有些纠结,但并没有变成傻子,他马上察觉到了张典羽话语中的不对劲:“你怎么知道是二十分钟?你知道赛科斯通是在冲突发生后二十分钟之后死去的?”
张典羽:“……心有灵犀?”
斯塔克一副你在骗鬼的表情。
“因为我……并不想让他真正地离开。”张典羽只能继续编。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来圆,他感到自己陷入了一个深渊,“我监视了他的生命体征和位置,斯塔克。”
斯塔克看上去不太相信:“我扫描了赛科斯通携带的一切物品,并没有发现任何跟踪装置。”
张典羽面露冷笑:“你以为你能发现一切,斯塔克?”
斯塔克神色严肃,但并没有直接否定他的说法。事实上,在这段时间对监狱的探查之后,他也发觉了自己的无力。
也许托尼·斯塔克也并不是万能的,他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好吧,他确实……在那之后苏醒过。”斯塔克疲惫地说,“只有我在他的身边,我想他有话要对你说。”
张典羽面露疑惑。
赛科斯通有话要对他说?这肯定是斯塔克的误解。赛科斯通根本没有自己的思维,除非他只是按照既定的程序,想要表达什么结果。
但当时只有斯塔克在他身边,那么他只能从斯塔克口中套出真相了。
张典羽微微垂下头,语气似乎有些悲痛:“他……说了什么。”
他实在是没有办法连神情都悲痛起来,只能让对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了。
斯塔克似乎有些沉默:“他说,你有三十秒钟选择是否终结——事实上,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我本不想将这些转达给你。但……也许这是赛科斯通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了。”
张典羽震惊地抬起了头。
他对上了斯塔克的目光,在震惊之下,又不得不想到了一个问题——这句话哪里听起来像是对他说的了?
斯塔克微微错开眼神,目光扫过了狭小的房间。他听彼得说过典狱长先生一直睡在沙发上,而现在似乎勉强算是有了个睡觉的房间。
但布置简单到了极致,只有一张床,和配套的桌椅——以及进门处的停尸台和上面年轻囚犯的尸体,尽管后者有些超乎常理。
停尸台显然是不久之前才搬进来的,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典狱长对赛科斯通的死无动于衷的时候,他却在一切结束后,避开他人的耳目,从停尸房将囚犯的尸体悄悄运送到自己的房间里。
就在他刚刚进门的时候,典狱长先生还在带着一丝期待,似乎想要证明这个叫赛科斯通的囚犯还没死?
斯塔克陷入了沉默。
张典羽却还沉浸在震惊之中。
难道他之前所猜测的——登出游戏的方式,并不是越狱,而是角色死亡?难道现在这个典狱长死亡之后,他就会离开游戏回到现实?
上一次他受到枪伤的时候,典狱长并没有真正地死亡,他在死亡之前同样也是陷入了昏迷,但与此同时,蝙蝠侠带着监狱医生和他的治疗针来了,将典狱长救了回来——虽然最后一个是他自己的猜测,但基本上没有其他的可能。
也就是说,如果他当时直接死掉,也许就能够登出游戏了?
张典羽有些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
“我说完了。那么,”斯塔克犹豫了一下,目光在掠过囚犯尸体的时候很快地移向了一旁,“我就告辞了。”
张典羽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
斯塔克悄然退出了房间,准备关上房门。
“等等。”张典羽突然叫住了斯塔克,“他只说了这一句话吗?”
斯塔克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有些迟疑地看着他:“是的,赛科斯通伤得很重,救护车已经停在游乐园外了,是园长提前叫来的——似乎他早就料到了会有伤亡发生。”
他顿了一下,很明显,换了任何人发现小丑就在附近的时候,也会觉得叫一辆救护车非常有必要。
“但他被抬上担架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意识,然后过了二十分钟,他突然清醒过来,只说了这句话,然后他的生命体征就消失了——他死了。”斯塔克想了想,没忍住问:“事实上,当时在他身边的还有救护车上的医护人员,但我想他不认识我们之中的任何人,所以这句话应该只能是对你说的——这句话是你们之间的暗号?这是一种……什么游戏吗?”
斯塔克斟酌了一下措辞,尽量不显得过于唐突。
张典羽怔怔地看着他。
斯塔克微微垂眼:“如果太冒犯的话,那就算了。我还是先告辞——”
“是的,”张典羽突然说,“你是对的,这一切不过是个游戏。”
斯塔克皱眉望着他。
“所有的这些,”张典羽突然露出微笑,“监狱,囚犯,和一切——原本都是一个游戏,你知道吗?”
斯塔克正要离开的脚步顿住了。
虽然从典狱长的脸上看不出多少悲伤的成分,但他的精神状态却暴露了所有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