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小羽儿在厅堂里等着,有下人匆匆跑来,带着喜色来报,“大公子回来了!”
秋韵薇方才站起,入目的便是猩色长袍,被带起一个长长弧度,来人走路步子极大,身高很高,还未看清面目,便先让人感受到了这人身上的那种武者飒爽之气。
这人踏过门槛,刺目的阳光被挡在外面,也便看清了这人的面容。却让人有些意外,并不是那种武者的粗狂相貌,反而是眉目如有人用画笔细细描画,甚至可以用上俊俏一词来描述。
可与那通身气势合在一起,却让人不敢起一点轻浮之心,甚至生不出一点与此人搭话的心思,那是在战场上沾染的一种肃杀之气,与久经安逸的京城中人非常不同。
来人进了门之后,好似愣了一下,步子放缓又走近了点,微微低头,“弟妹。”声音是一种清朗的男儿音。
秋韵薇先是被来人这身肃杀之气震了一下,此时回过神来忙道:“嗳,大哥,大哥回来了,快坐,歇一歇,喝点茶。”
原主对这位大伯子的印象实浅,无论是结婚的时候,还是这人送遗体回来的时候,原主的心神都不在这人身上,寥寥数面,唯一印象只是这位丈夫的大哥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比丈夫更受公爹器重。
会是聂家下一代当家人,会担起聂家的担子,会成为一下位聂国的守护神,这个年轻的英雄人物,在年轻一代中很受推崇,也有不少闺阁女子对这般英雄心向往之,特别是他曾年少立功,身穿盔甲骑马入城受封,那一日身上被砸落的鲜花纷纷扬扬,凭他的身手都没能全部躲过。
可这点向往,并挡不住现实,克妻之名浇灭了春心,又这人长期戍守边关,是在京城守着空宅子,还是放弃京城繁华去那西北苦寒之地?
那一眼的少女心动并不值得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当年抛花的少女们都另嫁了他人,而这人,这几年之中,父死弟亡,身上那股沉重寒气也愈来愈摄人,现在再有那女子见了这人,就不是春心萌动,而是都不敢再看第二眼了。
秋韵薇对这位聂家大公子的了解只有原主记忆中的那一点,现在见了真人,发现原来是这般一个男子,不知如何形容,如一锋利无鞘的稀世宝剑,刺人,让人顶点儿不敢造次。
秋韵薇执起紫砂壶倒了杯茶,“大哥一路辛苦了吧,先润润嗓子,等下就开饭了。”
“多谢。”
秋韵薇牵过偎在他身边的小豆丁,“小羽儿,这是大伯,来,叫大伯。”
男子弯下腰,还是太高,又蹲下身看向小豆丁,眼神已经尽量柔和下来,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猴子玉雕,“给。”
顿了顿,又学着刚才秋韵薇的称呼叫了声小羽儿,男子尽量柔了声音,有一丝丝沙哑,还有不易察觉的紧张。
聂长风知道自己这样的不招小孩子喜欢,生怕会吓到这个小侄儿。
再回到侯府,满目都是回忆的凄凉,空空荡荡,见到这么个小孩,弟弟的血脉,白白净净,眼睛乌亮的小人儿,聂长风冰冷的心才柔软下来。
他走的时候,去看了小侄儿,还没有两只手那么大,弱弱的,小小的,现在还是小小的,却比以前的小小猴子大了许多。
聂长风罕见地紧张,西北的马匪对他有个外号,聂阎王,不过幸亏他是官家这边封的大元帅,凶号从来都是在西北关外戎狄和马匪里流传,在边关百姓的口中还是被爱戴的,并没有传出能止小儿夜啼的凶号来。
但是偶有见到小孩,那些小孩子见了他也都会吓的躲在父母后面或者直接跑了。
乾帝小豆丁才不会被吓到,乖乖地叫了声大伯,从聂长风手里抓过那玉饰,玉的质地还行,雕工也还不错。
听到这声小奶音,聂长风忙嗳了一声,嘴角想露出一个笑来,但平常不笑的人却肌肉僵硬,还不如不笑的。
聂长风的大手微动,想摸下小豆丁的脑袋,却终究没有摸出去,而是又喊了声小羽儿,小豆丁也很给面子的又嗯了一声。
他在秋韵薇面前可是个乖孩子。
而且这个男人是他现在要讨好的,侯府的新侯爷,西北手握二十万大军的大元帅,还有聂家几代人在军中累下的声望。
在他没长大之前,这人对他们越重视越有利,等他长大,这男人对他的大业也非常有用。
这么个大伯认的不亏。
不过看着男人虽无明显表情,但眼底却有激动之色的样子,小豆丁轻松地想,看来这么个人并不需要他费心讨好。
聂长风终于站起来,郑重对秋韵薇道:“谢谢弟妹。”
秋韵薇眼神疑惑。
聂长风:“照顾羽儿辛苦,弟妹把羽儿照顾的很好。”
秋韵薇给小羽儿把那个小猴子玉饰给他挂在衣服上,笑着道:“我应该的,我是小羽儿的娘嘛。”
不过秋韵薇也知道聂长风的意思,看着聂长风郑重的神色,秋韵薇又笑道:“而且咱们家小羽儿非常可爱,是家里的小开心果。”
小豆丁对秋韵薇说的话非常赞同,开心地眯了眯眼。
坐了一会儿,他们又一起去用了饭,聂长风问了问小羽儿的情况,家里的事情,又与他们说了说西北那边的趣事。
虽然这人嘴里说着趣事,但整个人也并看不出来逗趣儿,可人家确实是在想弄缓气氛的。
所以这位大公子虽然积淀的气势是肃了点,但秋韵薇琢磨着这并不是一个难伺候,难相处的苛刻主儿,这本来但着的心也便放下大半来。